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我咬住一根烟，青龙帮我点燃了。
等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我叹气道：“我不想闹到这一步。”
“说实话我也不想，但这是严无回自己的选择……”叶沐雪轻声道，“大家说得对，若不是因为严无回的加入，黑夜联盟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问道：“所以你也赞同让严先生死吗？”
叶沐雪看着我的眼睛，严肃道：“他不死，就会死很多人。”
“严先生救过我的命。”
“那又怎么样？”
“我……”
我话没说完，叶沐雪就打断道：“救过你命的多了去了，司马源、我、青龙、无名……若是不下狠手，你觉得黑夜联盟会放过大家？”
“那是因为有利益纠纷……”我小声道，“如果真要闹到那一步的话，还不如顺从黑夜联盟算了。这样大家也能活命，不是挺好的吗？我们现在是为了什么在战斗？说到底不是为了利益吗？”
“蠢货！”
叶沐雪突然对我怒喝一声。
我有些发愣。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骂我。
她恼怒道：“你现在就是被曾经的情谊弄昏了眼！你忘了严无回背后是什么人吗？那可是BOSS，你忘了BOSS曾经的所作所为吗？我都说了，一切都是严无回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这样！”
青龙忽然开口道：“虽然他是我前男友，但我想说……如果易十许还活着，会同意杀严无回的。”
“真会？”我问道。
青龙点头道：“这是为了大义。”
我沉默了。
叶沐雪平静道：“你现在大脑有些冲动了，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忙了，别像个孩子一样意气用事。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说罢，她便直接走出了会议室。
青龙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问道：“在你眼里，他很重要吗？”
“我说不清楚，其实我们的感情没那么深厚……”我摇头道，“只是他救过我的命，也帮助过我几次。严无回是一个很冰冷的人，他从来不会关心别人，却只会做实事。有时候你以为他残酷冷血，其实他都是为了你着想……”
我顿了顿，小声道，“其实仔细想想，他是个很孤独的人。将自己封闭在那个天下无双的身份下，仿佛不需要朋友，却比谁都渴望温馨。他只会付出，却拒绝别人回报，永远把自己锁着。”
青龙轻声道：“那你自己想清楚吧，如果这是大局所迫，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看着破碎的窗户。
外边是正午，但今天是阴天，见不到太阳。
我坐在会议桌上，静静看着对面的办公楼，严无回就在那栋楼里。
不知道他是否也在俯瞰这个城市。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严无回发了个消息：“想找你聊聊。”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不会收到回复的消息。
可出乎意料的是，严无回很快就给了回复：“好，我在喝酒。”
“是，在天台喝酒。”
我想了想，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往前冲刺。
纵身一跃，已经跳过十几米宽的马路，跳到了办公楼上。
等爬到楼顶，却见严无回坐在天台的角落，身边放着一打啤酒，静静地看着天空。
这让我很意外。
那个有洁癖的人，竟然会坐在这里。
“好奇怪……”我轻声道，“我们隔得那么近，却总觉得和你很远。”
他瞥了我一眼：“你在念诗吗？”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此时他给我递来了一罐啤酒。
我打开喝了一口，他忽然开口道：“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打败了原天行的感觉。”
我差点没被啤酒呛到：“你怎么知道？”
“华北联盟已经被逼得溃不成军，除非找华南联盟出手相救……”严无回平静道，“而在华南联盟里，也就你们这几个敢这么大胆了。”
“也许别人也那么大胆。”
“胆子比你大的办不到，本事比你大的没那胆量。”
我饶有兴致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觉得你成长很快，仿佛在昨天，你还是那个毫无长处的小废物……”严无回轻声道，“你知道为何我当初会看中你么？寻常人遇到不化骨，早已经没了抵抗的心。你却抱着必死的决心，将陈璐逼入绝路。”
“是看中我的胆量？”
“倒不如说看中你的愚蠢，后来你越战越勇，明明每次对抗的都是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敌人，明明每次都失败，明明也都会迷茫，可你就是坚持走下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时候其实就只是想活着，后来目标也不大，想和叶沐雪安稳地过日子。”
“那如今呢？你的目标呢？”
“如今的目标……”
我沉默一会儿，最后说道：“其实我如今真没有目标了，我们明明可以找个地方度过余生。但也许是我这人太傻，我真的很在意BOSS，我不想他继续做那些坏事，所以才咬牙跟大家一起成长。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加入他。”
严无回忽然拿出一包烟，递给了我一根。
真奇怪。
他从来不对我这么好的。
我忍不住道：“严先生，收手吧。”
“我快死了。”
“啊？”
“原天行死了，黑夜联盟与其他门派的矛盾会闹到最大……”严无回轻声道，“而我就是黑夜联盟的底气，只要能干掉我，黑夜联盟就会不战而降，就能阻止一切。”
我小声道：“你是无敌的，又怎么可能干的掉你呢？”
严无回笑了：“没有人是无敌的，我也有缺点。易尘，不用安慰我，你突然想见我，应该就是想起了我，但你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会想起我的人。”
我咬牙道：“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走下去？严先生，你真会死的。”
“哦，那就死吧。”
他又开了一罐酒，轻声道：“我杀的人太多，欠下的罪孽太多，即使下一秒死去，也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