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族门口遇上了向雀族张望的云螭琦,脸上写满了想窜门喝酒的渴望。
见自己三弟抱着一只鹅跑了过来,云螭琦捂住了嘴:“小墨你……你将鹅公如何了?”
云螭崇明根本没理他。
云螭琦捂着嘴,身体随着由远及近的云螭崇明转向,直到他跑进龙族,才弱弱提醒:“别让兄长逮着了!会被罚的!”
似乎觉得双手困住鹄葭来得可靠,云螭崇明甚至没有幻化成原型,奔跑全凭一双脚。
龙族入口处是一汪半尺深的浅水,一望无际,风止水静,倒映出整片雪云苍天。水中一道笔直的白玉桥,跨过浅水,止于断崖,又由一座半透明的彩虹桥连接着错落有致的龙宫。
彩虹桥畔立着两名云螭烨点化出的守卫。因为龙族总是规矩多,不像雀族一样想进就进,所以守卫是有的,常人进龙族也总要等守卫通报一声。
两名守卫从未见过哪位龙族用双腿跑过白玉桥,正要拦,却发现是小明王抱了只野鹅跑来了,便行了礼放他过去了。
过虹桥的时候,断崖底掀起的风扬起云螭崇明的银色长发,脚步触碰到的桥面像涟漪一般荡漾看,看得怀里的大鹅有些痴迷。
再看那龙族的地界。
明明是邻居,但雀族有多质朴,龙族便有多奢华。
云螭崇明一路跑到他的墨清宫,闭门上锁,才将鹄葭轻轻放到地上。
鹄葭一路被颠了个七荤八素,落在地面,才稍稍缓过劲了,见王崇明趴在面前看着她,伸长脖子就要啄。
云螭崇明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喜道:“好凶的眼神!好看好看!”
鹄葭一只鹅眼大,一只鹅眼小,瞥了他一阵,摒弃杂念,终于变回人形,揉着太阳穴道:“为何带我来你家?”
云螭崇明坦然:“九年前你就答应要来看看。”
鹄葭耐住骂人的冲动,环视云螭崇明的宫殿,觉得果然不错。
地板果然是凝结的云,软绵绵的,室内布置简洁敞亮,若是鹄葭的巢在这儿,她大约不想出门了。仅仅是这云朵地板便能让她滚上一天。
鹄葭推开墨清宫的窗户,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这扇窗户正对墨清宫背后的云海。来的路上,虽然颠簸,但鹄葭也大致看了周围,觉得龙族的地盘也甚是不错,宫殿们坐落在独立的小岛上,错落有致,特别是那连接岛屿间的虹桥,别致别致。
欣赏完这美景,又暗自赞叹完,且获得了一些布置雀族的灵感后,鹄葭便道:“我得回去了,说好了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泡菜……”
扭头,鹄葭便看见委屈巴巴的云螭崇明。此时此刻,平时日生机勃勃的少年似乎连那宽阔的肩膀都耷拉着,薄唇以与微笑相反的弧度弯着,垂眼看着地板,阴沉成了一朵银色的蘑菇。
鹄葭无奈地扶额,心中筑起的千里之堤毁于蘑菇,道:“罢了罢了,改日吧。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带我四处看看吧。”
云螭崇明小朋友一秒回归快乐,咧嘴笑开,献宝道:“想去云海走走吗?”
鹄葭托着下巴回头,看向窗外的云,道:“云海?走走?你大约是在玩笑。”
两柱香后,云螭崇明牵着鹄葭的手,走到了云海深处,墨清宫已经遥不可见。这片云海就像鹄葭在人界见过的大海般一望无际,只有偶尔风过才能吹起云花。
云螭崇明却如履平地,笑了笑,道:“我兄长们生来便能驭水火、驭金,而我不能。久了却发现能驭无色之物。”
鹄葭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失落,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打算安慰他。
却因为失了云螭崇明的把持而失了平衡,向后仰去,幸好后者眼疾手快,侧身揽住鹄葭的腰,于是鹄葭便以一个下腰的动作稳住了。她嘿嘿一笑,大度道:“无色之物岂不更多?你一定是你兄弟中最棒的!”
随着鹄葭的后仰,云螭崇明也微微俯身。如此靠近,竟让他不舍得放鹄葭站直。
近在咫尺的云螭崇明眸底深处有些鹄葭熟悉的灰蓝色,她向来觉得很好看,像天空的颜色。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鹄葭总觉得此时云螭崇明眼中有她没见过的颜色。
他的脸似乎在靠近,眸色越来越深,人也散发出了罕见的压迫感。
鹄葭错觉他少年老成,忽然原地长了几百岁,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气都喷到了云螭崇明脸上,将他一惊,眸色又恢复往常。
云螭崇明拧眉,惆怅道:“你为何如此煞风情。”
鹄葭就着云螭崇明的手站直了,道:“我煞了什么风情?”
云螭崇明握着鹄葭的手,正了正姿态,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小鹅,我想将你引荐给我父母。”
鹄葭用手指随意打散了一片跳起的云花,不在意道:“晋王与薇后不都认识我?”
少年的脸上尽是正色:“以我未来妻子的身份。”
鹄葭讷讷看了他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像是听闻了什么惊世的笑话,愣了片刻,忽然爆发出笑声:“没想到小墨这般少年样却已经急着娶妻了,你瞅你的俩哥哥都不急呢……”
旋即又觉得太伤这小朋友的自尊心了,毕竟云螭崇明的表情时时刻刻写着自强不息。鹄葭生生掐住了自己的笑,竭尽所能换了个语气:“……等你长大再说罢。”
云螭崇明严肃道:“我已经六百零四岁了。”
他不知道六百零四岁的自己在鹄葭眼里就是一位小朋友。
鹄葭继续玩云:“嗯,够大够大。只不过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破壳了四百多年罢了。再者,你我方认识九年……”
云螭崇明急急地打断:“不止九年!”
鹄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九年前的云螭崇明刚跟她差不多高,再之前怕只是个被父母牵在手里的幼童,他们也不曾说过一句话,也谈不上认识吧?
“不止九年……”云螭崇明小朋友委屈屈地低头看云,“你……你只是不记得了……”
他又在鹄葭面前原地变身成了一朵银色的蘑菇,整张好看的脸上都写着委屈两个大字。
忽然她就觉得云螭崇明小朋友是认真的。鹄葭忽然有些自责自己的语气那么敷衍。于是,想了想,一脸正色道:“不是说你有一头银发你就足够成熟可以娶妻了……”然后比划了大约比自己高出一丈的高度,道:“等你长到大约这么高,就意味着你长成大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