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明,修明?”

    女人温柔细腻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唤回了季修明的注意力,他转头迎着女人看去,无意识的启唇,神色还有些怔然。

    “怎么了?”

    赵清荷看到男人面对自己都还要走神,眼底恼意闪过,牵起唇角笑容清浅,顺手拧开自己的军绿水壶,递了上去。

    “我想问你渴不渴,刚好我带了很多水来,知青所的大家都有。”

    季修明知道自己应该接过水壶,就着赵清荷用过的壶口,大口大口饮水。

    明明已经做过好多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在这一刻却让他感到烦躁。

    他不想喝。

    “天气不热,我不渴。”

    季修明将视线从水壶上移开,若有若无的飘向沈千娇消失的方向。

    这天阴沉阴沉的,起着小风,确实不热,但种地是体力活儿,干了几个时辰正常人都渴了。

    但这么久了,赵清荷还是第一次被季修明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

    “修明,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么?还是你嫌弃我了,觉得我的水壶不干净?你放心,我灌水前都洗过的。”

    赵清荷维持着温婉大方的人设,明亮的双眼里真诚的映着男人消瘦却不失俊雅的面庞,她双手捧着水壶站在田垄上,微微低头。

    在旁人眼里就像善解人意的女神,美好得在发光一般。

    孙成虎已经喝过一大碗水了,但看到季修明辜负赵清荷的好意,心里本能的不悦。

    “他季修明不渴,我渴,刚才没喝够,赵同志不介意吧?”

    赵清荷还来不及反应,私人水壶就被性子油滑的孙成虎夺了过去,怼在了黑色素堆积的厚唇上,赵清荷下意识的反胃。

    那可是她的水壶!孙成虎这种丑八怪怎么能用呢!一个舔狗有什么资格碰她的私人物品!

    孙成虎不知道赵清荷心里的暴风雨,只觉得刚才的水格外的甜,就好像……好像吻在她的唇上,清甜,柔软,令人着迷。

    孙成虎下意识咂摸了下嘴,回味无穷。

    赵清荷脸都要绿了,恨不得上前撕了那张脸,突然间,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叮咚!达成随机成就“女神的恩赐”

    解释:对于暗地里痴恋你的人来说,能近距离接触你的私人物品,深嗅你留下的气息,就是一种恩赐。

    魅力值+3】

    赵清荷强行恢复笑意,忍下了这口气。

    不气,不气,看在魅力值的面子上不和他一般见识。

    或许是水喝多了,就在这时,孙成虎捂着肚子脸颊通红,一副尿急的模样,忙不迭是的找地方方便。

    结果才跨上田坎就脚滑,身体直直的摔向高高的田坎上,剧痛袭来,淡黄色的液体如泄闸的洪水,冲湿了裤子。

    最后,还是在人的搀扶下起来的。

    这边的闹剧沈千娇暂且不知,因为她已经来到了知青所外。

    知青所是一排泥坯房,上面轧着厚厚的麦秸,外墙上泥巴都长青苔了,看起来特别的……质朴。

    周围有扒拉得稀碎的院墙,看起来就像是危房。

    听说知青所是在梨花院子的地基上重建的,原来的建筑是青砖瓦房,就算放到现在也是大户人家的房子。

    不过在那个混乱的时期,梨花院子的主人被打倒,好好儿一家子家破人亡,死的死逃的逃。

    村里人一拥而上,你一块我一块,就这么将青砖大瓦房给扒了,就剩个空荡荡的地基。

    那些砖瓦,还能在零星的在村中人家里瞧见。

    十多年前村里不知怎么想的,又在原来的地基上建了一排逼仄的泥巴房。

    泥巴自然不是普通的泥巴,是经过踩踏变得黏腻细滑的黄泥,干了之后硬实坚固,可用作石板之间的粘合剂,也可以当成腻子糊在编好的巨大的栅栏上,成为韧性耐用还挡风的墙壁。

    这在西南一带的乡村,是很常见的建筑手段。

    沈千娇远远瞧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说实话,知青所的房子条件差得可以,就算是想一想自己踏进那个屋子,心里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因为她总感觉长在阴湿环境里的蛇虫鼠蚁,会从各个角落里爬出来。

    咦,受不了!受不了!

    哎,谁让三辈子里住的最差的房子就是顾青柏家了呢,谁让顾家的房子比这好太多呢?

    无形的凡尔赛,嘿嘿!

    沈千娇绕着破败院墙下的梨花树转,梨树笔直粗壮,容一成年男子合抱。

    树干上留着稀拉拉的刀痕,满满都是岁月沉淀的味道。

    顾青柏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解的看着举止怪异的沈千娇,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自嫁给他后,女人几乎都不出门,顾青柏下意识的忽略了那些让他心跳停止操作,他都快要忘了,知青所里有与妻子关系匪浅的人。

    季修明,沈娇娇,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娇娇不会嫁给他,她会与知根知底的季修明在一起,生下与季修明的孩子。

    闲暇时教孩子学字,在下雨的时候,一起读杂志社里新刊出来的诗……

    这是他们读书人最喜欢的风花雪月。

    就算日子苦,心里也会有诗和远方。

    而他顾青柏的世界里,只有黄土和汗水。

    或许,或许沈娇娇寻死并不只是因为沈家人出事,还有很大可能是因为恨他,恨他破坏了她与季修明的感情,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亲密无间的当初。

    所以,她才那么不待见大宝二宝对吗?

    不待见到要拉着他们一起死,不愿意这世上留有他与她血脉交融的产物。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顾青柏的心脏像是人狠狠攥住,又像被人拿着石碾在狠狠碾磨,又酸又痛又呼吸失常。

    嫉妒、醋意、大量的戾气从心底深处席卷而来,他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微勾的眼尾都染上了骇人的猩红。

    他微微启唇,笑得有些阴森,语气却诡异的温柔:

    “娇娇,你是在等谁吗?”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敢背叛婚姻,他就当一辈子鳏夫。

    沈千娇忽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抬头看了眼狗男人,用小棍子点着画出来的圈圈,习惯性的指使道:

    “看着做什么?帮忙挖呀!”

    说完后就跑到知青所后面去了,那里还有个藏宝点。

    蹲在地上挖的时候,沈千娇忍不住回想起顾青柏的表情来,妈呀,他刚才在想什么,好渗人!

    不过怎么肥事,刚才的顾青柏怎么那么妖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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