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套着九成新的军绿色大衣，头上戴着皮帽子，脖子上裹了几圈儿灰毛线围巾，也就是那张脸扛打，不然铁定被当成深山雪林里打猎的老大爷。
刚进屋就眼镜片上就起了厚厚的白雾，他将眼镜取下，习惯性的眯起眼睛，从兜里掏出手帕将水汽擦掉。
戴上眼镜扫视一圈，发现沈千言也在这个儿，便说:
“现在走吗？沈娇娇，你们收拾好了没有？”
顾青柏还在厨房洗碗呢，扬声说道:
“快了，我这儿再用水清一遍就好了！”
沈千娇拉着大宝二宝在屋里换衣服，就怕两个崽崽出去会感冒，毕竟外边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多度。
“我在给大宝二宝换衣服了。”她也应了一声。
听到确定的回答，季修明脱下大衣，径直走到沈千言旁边的沙发坐下，二人说起了话来。
很快，沈千娇一家子都收拾好了，出门的时候，沈千娇背着大宝这个乖娃娃，沈千言抱着二宝这闹腾的崽子，一人手上拿了长串糖葫芦。
顾青柏走在后边，两手都拎着礼品，多是黎市带来的土特产，虽然不贵重，却很实在。
对于季修明那种遭遇过磨难，后面复位升职的官僚家庭来说，送这种礼品性质要好的多。
季修明说了两句不用这么多，可见到顾青柏坚持，便只好帮忙分担。
下乡的日子他吃过苦，他的家人同样在吃苦，就当给他们补补了。
下午三点半，一行通过检查，进入了大院，又步行了挺远，终于到了季家的所在。
季家的房子挺大，从外看是三层的小别墅，这一小片的房子都是三层式独立小别墅，贴着瓷砖刷了红漆，大气又好看。
门口还有人站着岗，季修明走过去说了什么，门就打开了。
季修明带路往里走，扬声喊道:
“妈，我回来了，沈娇娇一家子还有沈千言也到了。”
二楼窗帘微动，很快听到下楼的声音，比季夫人先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带着围裙，面容很慈祥，季修明喊她“吴妈”。
吴妈笑着在前边引路:
“少爷，夫人在客厅里等着呢，碳火烧得旺旺的，快请沈少爷和沈小姐他们进来吧！”
院子扫得很干净，西侧有两棵很大的月季，这个时候已经光秃秃了。
进到客厅里，入目是清冷的陈设，多为木质家具，墙壁上挂着富有时代特色的大字，一股子清正廉洁之风。
跟当初乡下穿着洗得发白的补丁衣服，挽着裤腿下田的季修明挺像的。
主位上的季夫人穿得也很朴素，长了一张古典美人的鹅蛋脸，头发齐耳短，虽然脸上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不损身上的温柔与知性。
沈千言将臭二宝放下来，朝季夫人喊道:“季阿姨。”
沈千娇跟着喊道:“季阿姨。”
季夫人目光一亮，拉了下肩上保暖的披肩，姿态优雅的走了过来，“这俩小家伙是？”
说着便逗起了她怀里的大宝，大宝为人腼腆，这偶然遇上一个释放善意的漂亮奶奶，很羞涩的往母亲怀里钻。
季夫人嘴角含着笑，又将视线落在了二宝身上。
“季阿姨，这是我儿子，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
拉了拉身旁的男人，笑得眸光潋滟，“这位是我丈夫，顾青柏，我们现在都在京大上学。”
季夫人抬眸看去，青年微微向少女偏头，抿着的薄唇弧度上扬，眼睛里只装下一个人的身影。
有些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从一些细节就能看出来。
这让季夫人想起年轻的自己与季父，心里对于顾青柏的不虞消失了。
而那份不虞主要来源于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心里总是把邻居家的小姑娘当女儿，而这个男人竟然让这么小的姑娘，生了这么大俩儿子。
经历过很多的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不得已，唯有真心是珍贵的。
她希望小姑娘后半辈子安安稳稳的。
“嗯，娇娇越长越漂亮了，两个宝贝也乖得很，跟你小时候儿一模一样！眼睛呢，跟顾同志一样！
总之两个小宝贝尽往你俩好看的地方长了，这真是打小就聪明！”
明明是基因定下来的相貌，偏说是小崽崽聪明挑着长，言语诙谐又和善，一点儿没给人距离感。
顾青柏作为正二八斤的局外人，竟然显鲜少的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
逗弄完两个小崽崽，见季修明还杵在那儿，季夫人拉了拉披肩，佯怒道:
“还不快给妹妹妹夫和外甥们端水果来！小时候都知道，怎么长大了不知道怎么当哥哥了？”
季修明平白被训，叹了口气，麻利的去厨房洗水果去了。
季家如今就吴妈一个佣人，很多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水果有两种，一种是北方比较常见的苹果，另一种是挺稀罕的车厘子。
季修明将水果盘放茶几上，对季夫人说:
“妈，沈娇娇他们还要回沈家看看呢。”
沈千言在一旁搭话:
“是的，季阿姨，妹妹说想家了，想回去看一看。”
季夫人觉得好笑:
“这有什么，回家看看不是应该的么？而且沈家就在隔壁，玩儿到晚上过来吃饭都行。不过你们家房子贴过封条……现在空荡荡的，根本不能住人。”
沈千言笑嘻嘻道:“没关系啦，我们不住那里。”
“去吧去吧，晚上阿姨下厨，整个拿手菜，你们玩儿去吧！那边冷得很，大宝二宝就留在奶奶这儿好吗？”
沈千娇略一思考，就同意了。
于是，沈千娇、顾青柏、沈千言去沈家房子了，季修明留在家里带俩孩子。
这是他妈妈要求的，原话是:你光想当舅舅，不想哄外甥，哪有那么美的事儿？
季修明:我觉得我不是亲生的……
有了沈千娇离开前的安抚，又有熟悉的季舅舅在，还有平易近人的季奶奶，大宝二宝安心的在季家宅子里撒欢。
冷冷清清的宅子因为两个小崽崽的缘故，变得极为热闹，季夫人都感觉身上暖和了些。
她知道这叫“人烟”。
如果早知道这俩崽崽这么讨人喜欢，就应该早些喊娇娇他们来吃饭了。
不过没有如果，即使重来一次，依然会到现在才邀请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