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爱国挠挠头说：“我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到村里的人，大队长，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江德新叹口气说：“前两年也不在一起挣工分了，土地都分配到户了，村里的人也能吃饱了，就是我这身体不太好了，也干不动了。”
江爱国看着江德新确实是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都看的真真的。
“大队长，我们都上了年纪了，干不动的就少干点，身体要紧。”
王秀兰站在一边说：“是啊，他这两年身体不好，别说干活了，吃饭的本事都没有了，爱国兄弟，你去京市好几年了，去了干什么工作呀？”
“我没啥本事，就给看看大门，也没啥文化，其他的我也干不了。”
王秀兰点点头，“那也是，不过赵知青就是京市人，你们去了也有个照应。”
“嗯，两个孩子都有出息，赵岩开了个公司，江宁也有了自己的店，够过日子。”
江德新对江爱国说：“果然是大学生，就是不一样，都有出息，爱国你可福气大着呢。”
江爱国笑着说：“大队长，我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就行了。”
“看你说的，爱国啊，中午留下吃午饭啊！”江德新拉着江爱国的手说道。
江爱国拍了拍江德新的手说道：“大队长，今天不行，刚回来，家里还有事呢，改天，改天我一定来和大队长喝两杯。”
王秀兰也说道：“家里好久不住人了，确实要好好打扫一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江德新点点头，“行，那你一定来，咱们喝一杯。”
“嗯。队长，我先回去了，回去还得做饭呢，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呢。”
江爱国看向王秀兰说：“嫂子，家里没有买到菜，村里谁家有菜，我去买点。”
王秀兰笑着说：“家家都有，就是些萝卜和白菜，买啥，我去给你拿几颗。”
江爱国赶紧说道：“那可不行，都是辛苦种出来的，我可不能白拿。”
江爱国从兜里掏出20块钱放到王秀兰手里。
江德新喊道：“爱国你这是做什么？家里还能少你个菜吃，你把钱拿回去，不用给钱。”
江爱国笑着说：“大队长，我赚钱比你们容易。也不能白拿。”
“什么白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王秀兰把钱又塞到江爱国手里，去地窖拿菜。
王秀兰拿出来好几颗白菜还有几个萝卜。
江爱国看到说：“嫂子，用不了这么多，我拿两颗白菜就行了。”
“家里多的是，你们拿去吃，吃完再过来拿啊！”
王秀兰给江爱国拿了个篮子，把白菜和萝卜放进去。
王秀兰把装满菜的篮子递给江爱国，“篮子改天我去拿或者你送过来就行。”
“好，大队长，嫂子，那我走了。”
“哎。”
等江爱国回了家，张溪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做饭了，就是第一次用土灶有些不会，还是赵岩帮忙弄的火。
“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哪来的白菜和萝卜呀？”
张溪看江爱国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白菜和萝卜。
江爱国把篮子放到厨房的地上，拿出来一颗白菜，说道：“我去村里的大队长家了，顺便要了些菜。”
张溪看江爱国眉头皱的紧紧的。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江爱国叹口气说：“我看大队长身体不太好，脸色也不好，老了很多，怕下次再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
张溪沉默片刻说，“人伤老病死很正常，都是迟早的事。”
江爱国也知道，只是觉得有些难受，江德新是个好人，以前在村里也帮他很多。
“中午吃什么饭呀？我就把大米蒸上了。”张溪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中午江爱国就简简单单做了一锅大烩菜，配大米，也很好吃。
下午都没出去，又仔仔细细的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因为只有两个房间能睡人，晚上赵岩领着蛋蛋跟江爱国睡一个屋，江宁和张溪带着糖糖睡一屋。
“小宁，你觉得这里好还是京市好？”张溪躺着没睡着，问江宁。
江宁想了想说：“还是京市好吧，我觉得那里才是家。”
江宁也许本来就不是江北大队的人，所以她在京市时间长了，还是觉得京市让她有归属感。
“不知道姐姐刚来这里的时候习惯吗？”张溪想着或许张雪以前就躺在这张床上。
“慢慢就习惯了，农村有农村的好，这里安静，让人心里也平静。”
江爱国也没睡着，躺在床上，看着房梁，想着以前在村里的事。
赵岩这两天开车有点累，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爱国和张溪都是后半夜才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江爱国说要带他们去给张雪扫扫墓。
一家人没开车就走着去了山上，张雪的墓和江爱国的爸妈在一个地方。
一块空地上，三座土堆，墓堆上杂草丛生。
江爱国和赵岩把墓边的杂草拔掉，然后才露出墓地来。
上面插着用木头做的木牌，牌上写着张雪之墓，下面还有江爱国之妻的署名。
张溪看到写着张雪字的墓堆，就愣愣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江爱国和赵岩把草都拔干净，张溪才从篮子里拿出带的糕点和水果，放到墓前。
慢慢蹲下，给张雪烧纸，“姐，我来看你了，我和爸等了你好多年，你也没有回来，现在你和爸在那边重逢了没有？
姐，我找到姐夫和小宁了，你以前最放心不下我，现在我挺好的，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小宁的。”
张雪说着眼泪止不住掉下来，赵岩和江宁带着孩子们给张雪跪下磕了个头。
江宁没说话，她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是和张雪重逢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
江爱国分别给他爸妈烧了纸，磕了头，最后到了张雪墓前。
看着张雪的墓，依稀还能记起刚见张雪时，张雪的模样。
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张雪和他爸妈待在这个地方，他也有几年没来看他们了。
因为天冷，还带着孩子，江爱国让他们拜完就回去了。
江爱国没和他们一起回去，一个人在张雪的墓前坐下了。
摸了摸墓牌，看着张雪的墓堆说：“媳妇儿，我这几年去京市了，所以没来看你，前段时间，晚上做梦突然就梦到你了，你说我好长时间没去看你，是不是把你忘了？”
江爱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有忘了你，我怎么能忘了你呢？你给我生了小宁，让我觉得生活还有期盼，可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宁，……如果…如果你在那边碰到了咱们的小宁，你…你就跟她说，爸爸对不起她，让她原谅爸爸。”
江爱国抹了抹眼角的泪，“媳妇儿，对不起，我知道现在的小宁不是咱们的闺女了，但我只要看着她就觉得你们一直在我身边，小宁把我照顾的挺好的，赵岩也很好，两孩子都很孝顺，我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愿望，就是希望孩子们都好。”
江爱国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江宁拉扯大，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
一个人的性格突然改变那么多或许可以接受，说是反省了。
但眼界和气质是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了。
江爱国也就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或许已经不在了。
而现在的江宁是谁，他也不想知道，只要知道江宁是自己的女儿，永远都是，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