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极致的静谧之后,嗡的一声,满是哗然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袁修月的目光,或是震惊,或是无奈,又或是同情,就连一向宁静淡泊的南宫灏远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皇后”
凝着袁修月手臂上鲜艳夺目的朱砂,钟太后的脸色霎那间剧变
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着那道尚不曾加盖凤印的圣旨,她气息不稳的轻颤身形:“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
从不曾想,袁修月竟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各宫妃嫔的面儿将自己的难堪摆在台面上,面对太后的质问,南宫灏凌的神情有一丝僵硬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把眼前的这个女人给活活掐死
“太后息怒此事怪不得皇上,是臣妾无德”双眸中氤氲缭绕,袁修月佯装深情的凝了南宫灏凌一眼,而后凄然一笑,将事情悉数揽到自己身上
“皇后”
自玉座上倏然起身,钟太后直觉头晕眼花,不禁伸手抚上额角。
泪悬于睫,袁修月拧眉劝道:“都是臣妾的错,请太后娘娘保重贵体”
看着她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南宫灏凌的紧抿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握着紫金酒盏的手,倏然用力,将酒盏啪的一声捏的粉碎,他倏然冷笑,将银牙咬的咯吱直响:“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吗”
“皇上当然敢”
将唇瓣咬的生疼,终是红了眼眶,袁修月委屈低敛眉目,将前身伏地磕头,任青丝自肩头滑落在地:“臣妾无才无德,不能让皇上身心愉悦,还请皇上废了臣妾,另立姐姐为新后”
“妹妹”
妩媚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袁修月手臂上的守宫砂,袁明月怔怔的站在她的身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的情形,早已超出她的认知。
“胡闹胡闹”
啪啪连拍两次桌子,钟太后颤巍巍伸手指着自己一向认为很懂事的袁修月:“废后之事,乃是家国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太后”
眸光婉约的看着钟太后,袁修月微微撇唇,宛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袁修月”
看着下方的袁修月,南宫灏凌的眼中厌恶之情顿显,缓缓的自御座上站起身来,眸色暗沉阴鹜的凝着她,他的声音冷如百年寒冰一般:“你不是要朕废了你吗今日朕便如你所愿姬恒备笔墨锦帛”
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袁修月今日所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既是,她一心自请废后,无论她真心也好,虚情也罢,他遂了她的心思便是
“皇帝”
沉声看向南宫灏凌,钟太后想要劝说,但不等她开口说话,便见南宫灏凌凝眉冷道:“母后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他的声音,极冷
让钟太后噤声,也让大殿里的众位妃嫔皆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只是片刻,姬恒便将笔墨锦帛奉上。
握起嗥笔,南宫灏凌毫不犹豫的在锦帛之上一挥而就
上位,南宫灏凌看着袁修月,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峻。
而,随着明黄色的卷轴落地,大殿内再次哗然
废后
岂是儿戏
可眼下却偏偏发生了
且,还是在没有一丝征兆前提下
一时间,无论是颜妃还是韩妃,皆都心思微动,与身旁的妃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小声的议论起来。
袁修月的头,一直是低垂着的,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此刻的南宫灏凌,定已出离愤怒
水漾的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身前的废后诏书,她原本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些许,嘴角几不可见的牵了牵,她紧拧眉心,面露悲切的再一次缓缓的伏身叩首:“臣妾请旨,离宫前往开国寺为皇上和太后祈福,从此以后只与青灯古佛相伴终老”
“娘娘”
看着跪在身侧的袁修月,轩辕棠杏眸圆睁,红唇轻蠕。
没有给她们姐妹叙情的机会,也不想给她为袁修月求情的机会,南宫灏凌的嘴角便已勾起一抹冷笑:“好,朕准了”
“臣妾谢主隆恩”
心下如释重负,却佯装轻颤的伸手拾起圣旨,袁修月双手合十,一脸委屈的将之抱在怀中缓缓站起身来。
素白色的裙摆,微微旋动,她对身边的袁明月婉约一笑轻道:“姐姐日后在宫中,万望保重”
“妹妹”
轻咂了咂嘴,袁明月脸色雪白。
今日,在这
大殿之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只过了今日,普天之下的人们都会知道,她的妹妹为了成全她,才自请废后日后,即便她进了宫,也势必不会光彩。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妹妹,处处不如她,可是眼下,在她面前,她却输了
输的哑口无言
一败涂地
“皇后”颤巍巍的由碧秋扶着起身,太后看了眼袁修月怀里的圣旨,又睨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站在袁修月身侧的袁明月,转身对南宫灏凌气急道:“皇上果真想废了妹妹,再立姐姐吗”
太后此问一出,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静寂
后位归属,意味着日后宫内由谁当家作主,事关各宫日后大局,各宫妃嫔为之趋之若鹜
是以,袁修月被废了不要紧,嫔妃们所在意的是日后执掌凤权之人到底是谁
静窒许久之后,南宫灏凌冰冷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袁修月的身上,感觉到他如利刃一般的视线,由内而发的,袁修月顿觉背脊发寒。
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将手里对圣旨握得紧的不能再紧,她轻轻福身,刚要请旨告退,却不期一道柔和温润的声音于适时响起:“过去两年,皇后文淑贤良,处事谨慎大度,不曾有过丝毫纰漏若她注重姐妹情谊,姐姐可不入宫,但却不可废后”
此言一出,袁修月心神一凛
她知道,随着这句话,她的如意算盘,在这最后时刻,算是功亏于溃了
不只是她,整座大殿里的人,皆都是神情一滞
一切只因,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而是自禅位之后,便不再过问朝事和宫廷之事的贤王南宫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