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士兵振奋精神向前杀去的时候，这些魔念退了。
汹涌的魔潮在退去，并在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便从城墙出撤去，扯入神魔战场深处，只剩下残破的城墙，剩下满地的尸体，剩下天地间飘荡的惨烈气息。
李文的身体从半空中落下，整个人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稍显苍白，衣袖摆动，脚下六芒星阵闪烁，停留在这片大地之上的巨龙系生命被空间通道再次传送回去。
那些龙首和巨龙一走，倒是让这座枯败的城池显得越发冷清了。
李文站在城外，回首看着面前的御魔十二城，心中有着无尽的感叹无从宣泄，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城墙，望着那城墙之上的血渍，望着城头上一个个身上带伤的士兵，看着他们狼狈但却坚毅的面孔，那一刻李文只觉得自己的心境在不经意间发生变化，被那一张张面孔改变。
城头之上，一道身影激荡而来，落在李文跟前，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周东。
周东盯着李文，疲惫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言道：“你来得倒是及时。说起来，你这个人倒是比我更像主角，总是在危急的时候登场。”
听着周东那带着几分自嘲的声音，李文脸上露出苦笑之色。
“不是我在危急的时候登场，是你们靠着自己的力量，数次从绝境之中逆转，从死亡之中觅得生机，才能一路走到现在。看得出来，这场战斗你们打的很辛苦。”李文盯着周东，一脸郑重地说出这番话。
闻言，周东身子一僵，回首看向城头，看着城头之上不少士兵正在收敛自己同袍的尸体。
至于玩家的尸体？少得可怜。
绝大多数玩家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引动天罚，和敌人同归于尽，只有少部分来不及出手便被灭杀，致使灵魂本源破碎的玩家才会留下尸体。
只是，这些尸体往往会成为那些魔念争抢撕咬的对象，所以基本上也看不见玩家的尸体。
“是很辛苦。不过能够坚持到现在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他们的功劳。因为他们的死，才给我们创造了空隙，给我们留下喘息的时间，才能在这座城墙之上一路坚持到现在。”
“说起来，他们才是功臣，真正的功臣。”周东言道。
“你也是！至少在我心中是那样认为的。因为有你，有你带着他们守在城墙之上，他们才会奋勇厮杀，才会为了这片大陆而战，为了自己而战。”
“至少，这场战斗让我看清楚了一件事。我们这些所谓的天命者，所谓的玩家已经真正融入到了这个世界，愿意去保护这个世界，甚至是献上自己的性命。”
“当然，也可能是守护某个人，守护某群人。但不论如何，这是他们对这片世界的认可。”李文缓缓言道。
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其目光落在周东身上，却发现这位的情绪依旧低沉，显然还沉寂在之前的战斗之中，沉寂在那些死去的同袍之中，许久方才抬起头，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李文，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天了，对吗？”
“玩家在这场浩劫之中发挥出的力量即便是各大宗门也无法否认。因为有我们，这三十六座城才能守住。因为有我们，那些家伙儿的进攻才会被遏制住。”
“只是，为了挡住敌人的进攻，为了护住这片大地，为了守护我们想要守护的人，牺牲了太多的玩家，牺牲了太多的战友。他们的灵魂本源彻底碎裂，再也回不来了。”
“这，也是你所预见的画面吗？”周东盯着李文，咆哮出声。
这些话压在他心头已经很久很久了，或是因为身份，或是因为责任，他无法将这番话说出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直到此刻，魔潮退去，御魔十二城暂时安全。
直到此刻，他看见李文，看见这个让自己提前聚集玩家的男人。
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也是在这种心理暗示，情绪影响之下，他忍不住对李文宣泄心中的情绪，并且越说越激动，双目在不经意间发红，泪水夺眶而出。
或许，也就只有在李文跟前，他才能放下自己会长的架子，才能将心中积压的情绪彻底引爆。
面对这样的话语，李文选择沉默，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周东，听着他说话，等着他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悲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送别太多的弟兄，甚至送别了自己的女人！
这其中的悲伤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许久之后，等到他心中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整个人啜泣的声音逐渐变小，李文也才望着周东，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许久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说完了？”李文问道，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完了。”周东垂着头，应道。
心底的情绪宣泄完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还是有些低沉。
“完了便坐下吧。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在气些什么。说到底，你还是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个点。”
“让我们进入这场游戏的迷雾来的很突然，几乎是一瞬间便将我们所有人都送入这里。曾几何时，我都以为这是一场梦，我自己一个人的白日梦。”
“只是后来的一切让我发现这场梦境过于真实，真实到让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包括你们所有人，都是真的，而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既然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场精神试炼也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