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变得贪心了，以前一个人也能过，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敢想象没了孙小婵的日子。
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别怕，我在。”
低沉的话语碎在风里。
沈窈窕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捂着腰侧脸色煞白，“不行，我岔气儿了，跑不动了。”
顾清平就等着沈窈窕这句话，拦腰提溜着沈窈窕，一反手将她扛在了肩膀上，“抓稳。”
四人疾行，半道上还遇见了跑的满头大汗的葛大爷。
被颠簸的七魂散了一半的沈窈窕：“……”
葛大爷：“……”
她艰难的，“大爷，你回去吧，看着咱们的羊。”
葛大爷情不自禁的慢了步子，然后就跑不动了，摘下帽子，他茫然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小光头，乖乖，这当兵的力气就是大啊。
到了伍德叔家，都不用沈窈窕多说一句话，伍德叔放下烟袋子，直接套了牛车。
还有个热心的姑娘从屋里扛了一床棉被出来，“冬日的，我前儿才晒过，铺在身底下，省得受颠簸。”
“蓉蓉，跟你娘、你奶说一声，我走了！”
岑三儿默默红了眼，小心的安置好孙小婵，沈窈窕气儿没喘匀，一把拽着伍蓉蓉，“蓉蓉，给我一点水。”
蓉蓉跑的可快，拿了一个水壶，“干净的，你拿着路上喝。”
沈窈窕接过水壶，心跳陡然加快，她道了声谢，转身之际将指头偷偷伸在了壶中，引了些空间泉水出来。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喝了泉水总不能更坏。
牛车位置本就不大，顾清平那身板子再上来就费劲儿了。
“我去借车，你们先走。”
车子行驶起来，岑三儿眼珠子都直了，沈窈窕忙道，“我给她喂点水。”
看着孙小婵苍白干裂的唇，岑三儿默认了，他倒是想喂，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抖得厉害。
“你来。”
车子摇晃，喂水困难，一壶水最后入了孙小婵口中的不过一半，沈窈窕又偷偷添了一壶空间泉水，一连喂了两壶。
“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小垚村，他们那儿有医生。”
孙小婵这样子肯定不能往县里去，就怕牛车还没晃悠到，孙小婵半道上就嘎了。
那脸，实在是煞白的厉害。
瞧着都让人心惊。
过程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岑三儿低气压，吓得沈窈窕也不敢多声儿，好在不一会儿顾清平就追上来了。
他骑着自行车可比牛车快多了，“要到哪里去？”
“去小垚村，他们村长家你晓得在哪里，告诉他，伍德要李医生救命，他会带你去找，你跟李医生说明情况，我们随后就到。”
一席话被伍德叔说的铿锵有力，岑三儿抽出神儿看了一眼伍德叔。
如果……
*
孙小婵躺在炕上，李医生皱着眉把脉，然后才从随行的小箱子里弄了个片片形状的东西压在孙小婵舌头上。
“我开个方子，你们按着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早晚各一次，连喝三天就行了。”
见沈窈窕开口了，岑三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他嗓子干涩，哑的厉害，“三天就够了吗？不能多开点吗？”
他不缺钱，也不怕花钱，只要能把他婆娘治好就行。
李医生面色古怪，是药三分毒，那又不是啥好东西，吃那么多干啥。
李医生抬眼看了看他们一行人，“现在想起来关心了？早干嘛去了？她既然怀着身子，万事少跟她争执，她顺顺心心的，孩子才能长好。”
孩子？
几句话宛若晴天霹雳，直接给几人炸的外酥里嫩，伍德叔吓得烟袋子都掉了。
李医生觉着有些不对劲，眉头拧的死紧，“你们不知道？都四个月多点了，算算时间，该是春末那会儿怀上的。”
岑三儿最懵，看着他婆娘毫无起伏的肚子，机械开口，“可是，肚子……”
“哦，这都不一定，有些人都快临盆了，肚子还是丁点大，体质问题。”反正都说这么多了，李医生不介意多说两句，“也幸亏过了头三个月，不然今儿……”
言下之意很清楚，如果是头三个月的危险期，那这孩子稳打稳的保不住。
现在婆娘，孩子都有了，偷着乐吧。
岑三儿走出去的时候，同手同脚，吓得沈窈窕都怕他一时激动把孙小婵给摔了。
顾清平没吭声，他躲在角落里，嫉妒的人都要变形了。
伍德叔嘎嘎乐呵，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大腿连声道好。
安置好孙小婵，岑三儿折回来，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钱，不由分说的往李医生手里塞。
吓得李医生直躲，可他那小身板子哪儿弄得过岑三儿，“不不不，我不要，你撒手。”
“你得要！”
好好一大老爷们快让岑三儿吓哭了。
伍德叔忙上前，从一把钱里捏出来一张，“喏，拿着，赶紧走。”
而后把剩下的都塞给了岑三儿，“他要不了这个，你要是有心，回头给他送点粮食，送点肉都行。”
岑三儿抓着钱，“好。”
去的时候愁云惨淡，回来的时候喜气洋洋。
沈窈窕松了口气，回程便觉着有些玄幻，不是说不能生吗？这咋就怀上了？
可俩当事人，一个昏睡着，另一个跟丢了魂儿似的，沈窈窕只能死死憋住，就剩下伍德叔一路叭叭。
他是真高兴，小婵是个好孩子，就是前些年太苦了，眼下好男人有了，孩子也有了。
“我跟你说，小岑。先前咱不知道就算了，过后可得给小婵好好补补身子，那后山上的野鸡野兔子，你悄摸摸的抓点给她炖汤吃，只要别声张出来，咱们大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家还没个孕妇咋滴？”
“还有红枣、红糖、小零嘴，这些东西都是不能断的，你叔我是过来人啊，我婆娘当时揣老二那会儿，嚯！胃口那叫一个好，就是那会子难啊，缺了嘴，差点把孩子折腾没了。”
几句话，岑三儿登时就不神游天外了，打起精神认真听孕妇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