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何秀秀拉着沈窈窕说话，顾清平并没有听见，乍一见沈窈窕火急火燎的样子，还挺稀奇的。
沈窈窕小腿倒腾的飞快，“梁世辉死了，咱们快点送东西，送完了好回去看戏。对了，这个还要不要去通知姨妈一声？”
她有些拿不准，顾清平倒是果决，“跑到田里通知未免太刻意，你自己看了，回头跟姨妈说道两句也就算了，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说的有道理。
何翠翠家的人都下地去了，唯有一个面生的新媳妇儿打开了门，“你是窈窕吧？”
大事临头，沈窈窕顾不上寒暄，只得笑着将东西塞给了新媳妇儿。
新媳妇面子薄，被沈窈窕略一打趣便不知道如何是好，沈窈窕借此机会直接开溜。
跑到羊圈去，正巧撞上最精彩的部分。
“哟~这是干什么呢？”
张寒面色不好看，“你怎么来了？这边腌臜，你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羊圈陪葛大爷说会话。”
沈窈窕探头探脑，进了草棚子就被恶臭逼退，她小脸一垮，噔噔噔倒退三步。
好家伙，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啊。
沈窈窕捏着鼻子，“叔，这个味道……”
张寒翻了个白眼，“你也真是的，什么都要看，也不怕夜里做噩梦，这天儿这么热，早上的饭搁到下晌午都又馊又臭，何况一个人。”
“去，家去。”
沈窈窕装模作样的倒退两步，心里却扑通扑通乱跳，她看到梁世辉脸上的巴掌印了。
青紫异常，十分骇人。
“叔，那巴掌印儿，他是让打死的吗？”
梁年抱着梁志远就蹲在角落里，低垂下的眼睛，神色不明。
汤怜玉却懵了，下意识狡辩道：“不、不是的，怎么会打死的呢。”
沈窈窕捂住嘴，“我没旁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婶子可千万别朝心里去。”
不管真相如何，张寒都不想考究了。
一个村子的产粮和一个已经死掉的坏人，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好了，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处了。”张寒沉下脸，“山腰子那边有片坟地，你们出一个人跟我来，回头挑一个位置把他葬了吧。”
汤怜玉猛地松了一口气，不住点头，“是是是。”
“别干站着了，跟我来。”
张寒带着汤怜玉去挑坟地，现场就剩下沈窈窕以及抱着孩子的梁年。
梁年哄了两句梁志远，孩子便小心翼翼的挪了出去，期间还数次回头看。
沈窈窕垂下眼眸，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惨死的梁世辉，心里说不出来啥滋味。
不知道他当初毅然决然的抛下原配妻子和两个亲生女儿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还有现如今这么一天。
轻轻呼出一口气，沈窈窕摇摇头，转身要走。
梁年嚯的起身，“等等。”
沈窈窕步伐不停，梁年急了，上前一步拽住沈窈窕的手腕，咬牙道：“看见我现在混的这个惨样，你是不是心里特别痛快？”
沈窈窕抽回手，掏出帕子细细擦了手腕，淡声道：“还行，没多大感触，毕竟咱们无冤无仇的。”
“你好自珍重，咱们互不干扰便好。”
沈窈窕觉着现如今的日子已经十分快意了，不想再平地起波折。
不过，若是梁年上赶着找死，她也不会手软。
“等等，张子璋……他还好吗？”
沈窈窕：“……”
她真的快崩溃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知道彼此的身份，她还要上赶着说这话，诚心恶心自己呢？
沈窈窕猝然转身，“怎么？看上他了？”
梁年捂唇呵呵一笑，伸出那双粗糙的手掌，“也不算吧，你可能不知道，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前儿我去山中的溪水里抓鱼，落水后还是张子璋救了我呢！”
她抱着臂膀，眉眼弯弯，“我们浑身上下都湿的差不多了。”
“按照你们乡下泥腿子的规矩，这样的亲密举动，他也该娶我了吧。”
梁年脸不红心不跳，半真半假的将救命之恩挪在了自己的头上。
沈窈窕杏眼圆圆，本没有攻击性，如今被梁年逼得凶性大发，“看看你现如今的样子，也配看他？杀人犯，刽子手。”
瞧瞧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若不是沈窈窕清楚里头的真相，她今儿少不得被梁年牵着鼻子走。
“梁世辉的死，你跟汤怜玉都是凶手，”沈窈窕嗤笑一声，反倒是不着急走了，她靠在门框旁，不动声色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那蘑菇，旁人不知道有没有毒，你能不知道？”
梁年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矢口否认，反正这样的事情，到最后也就是个掰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说不清的。
既然梁年对着她撒谎，她干脆面不改色的回敬过去，“还装呢，寒叔心里跟明镜似的，你真以为能抵赖的掉？”
梁年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沈窈窕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罢了。寒叔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傻子，人家是看在梁志远小小年纪可怜，这才放了你们一马，不若然的话，就凭梁世辉脸上的巴掌，他非要调查，你跟汤怜玉只能保全一个的时候，你觉着下场会是什么？”
下场？
梁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直冲脑门。
被知道了？
她方寸大乱，身为亲母女，没人能知道汤怜玉是个什么人了。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一开始知道要下乡的时候，她就削尖了脑袋想要跟梁世辉解绑，但是十分不幸运，那段时间梁家四面楚歌，平日里敬着她，讨好着她的，也无非是瞧在梁世辉的面子上。
现在梁世辉倒了，见了汤怜玉就跟见了避猫鼠儿似的。
甚至有人押宝梁世辉还能回来，干脆就把汤怜玉的所作所为做了个探路石，桩桩件件都告诉了梁世辉。
反正也没什么成本，做不成就权当出去遛弯儿了。
做成了，那便等着扶摇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