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足了心理建设，沈窈窕从炕上爬起来，顾清平就不是惫懒人，早就起床收拾东西了。
现如今正在厨房烧锅，沈窈窕随口道：“咱早上吃啥？”
“我揉了点面，早上擀面条吃吧。”
顾清平力气大，揉出来的面条筋道有嚼头，沈窈窕从地窖里掏了半只鸡出来，清洗干净顺带丢进去，“借个味儿。”
面条才擀了一半，门就被砸的哐哐作响。
沈窈窕拍掉手上的面，“谁啊？来了！”
举着油纸伞一溜小跑到门口，一打开门，沈窈窕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女人有些局促，伸头往里瞧了瞧，“那个，清平在吗？”
沈窈窕默默侧身，挡住女人的视线，露出个假笑，“大婶，有什么事儿吗？”
一大清早就往这边跑的不是旁人，正是丢下儿子女儿改嫁了的张新婆娘。
自打她跟顾清平结婚都快小一年的时间了，她就没冒过头，冷不丁蹦出来一下子，还挺吓唬人的。
“也、也没什么事儿，”她一面说话，一面想着往里挤，“我就是找他有点事儿。”
沈窈窕不让开，嘴里嘟囔着：“大婶儿你别挤我啊！你这一身的水，回头都蹭我身上来了。”
张新婆娘恼怒，心里骂骂咧咧，既然知道水会蹭你身上去，还不让开，杵在门口当哪门子的门神。
门口的吵嚷很快引起了顾清平的注意力，“怎么了？”
张新婆娘眼前一亮，扯着嗓子喊：“儿啊！是娘，娘来看你了。”
屋里烧火的顾清平：“……”
他倒是淡定，迈出厨房门还顺带去堂屋给沈窈窕拿了条毛巾擦擦水，“冷不冷？”
沈窈窕皱着眉，“不冷，你出来干什么？这点小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本就是夫妻一体，她知道顾清平看见这女人心里不好受，打发走了就算了，他还值当跟着出来。
顾清平充耳不闻，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身上沾湿的地方，“我自己的问题，自己来处理。”
张新婆娘脸上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自己在儿子眼里，已经成了问题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这一年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大儿子太出息，谁看见她都会明里暗里嘲讽上几句有眼无珠。
这些她都忍下了，反正往后的日子不相干也就算了。
可谁承想问题就出在她给儿子相看的小媳妇身上了呢。
也不知道那毛丫头是听谁说她儿子有个出息的大伯哥，原定的十块钱彩礼不成了，非得要个缝纫机，彩礼从原先的十块钱增到五十块钱。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就这，那小娼妇还臭不要脸的表示：自己贴心，要的少，看不得婆家辛苦。
张新婆娘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好话都叫你说了，好人也都叫你做了，轮到干活儿的时候，知道让自己个儿顶上了？
你可真能耐。
从这件事，张新婆娘敏锐的发现，这个儿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偏偏她儿子就跟着了魔似的，非她不娶。
这一趟趟的，就跟把张新婆娘架在火上烤似的。
她本以为自己硬着头皮顶住了也就算了。
谁承想那死妮子手腕如此了得，昨儿哭哭啼啼来了一趟，张口就问她儿子，你是不是不打算娶我诸如此类的话。
一面掉着泪珠子，一边快言快语把她娘给相看的另一个相亲对象拿出来说了个底朝天。
“人家还是在县城里工作的，说只要我肯点头，彩礼愿意出五十块钱和一辆缝纫机，还能拿一辆自行车给我弟弟结婚用！他条件开的这样好，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哭的泪眼朦胧，“我都为了你做到了这个份上，你连一点点钱都不愿意出吗？”
眼泪太烫了，烫的热血上头的小伙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一叠声的答应。
望着心上人哭成这般惨状，他哪里还能坐的住？
那死妮子一走，这个不孝子扑通一跪……
张新婆娘不能想，光是想想她就脑壳痛。
若是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踏入后山一步，更不想再跟她前头生下来的儿子有任何牵绊，只是……万般不饶人啊！
她自己出了神的唏嘘老半天。
“砰！”
大门直接在她跟前合上了。
张新婆娘被震懵了，望着那两扇崭新的门，傻眼了。
沈窈窕心里有些憋闷，面上不太高兴，难免带了点出来，“你说她这会儿出来干什么啊？”
想到自己先前听说的那点风言风语，顾清平沉吟片刻，“约莫是为了钱吧。”
哦，手里没钱的时候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真够可以的。
“你不许给她！”沈窈窕拿着刀切面，“先前受了伤在家养那么长时间，连个面儿都不露，现在用得着你了，又巴巴上门来？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顾清平眉眼含笑，他自然不会给那女人花一分钱，她的冷漠差点断送了清安的性命，打那之后，他们再见面就是陌路人，甚至连个陌生人都不如的。
“我能给她什么呢？咱们家的钱不都是你捏着么，你若说不给，我能让她连根黄瓜都带不走。”
沈窈窕扑哧笑了，她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香喷喷的面条甫一入口，沈窈窕就把烦恼都忘光了。
填饱了肚子，“我今儿把活计做的快些，你想吃点啥自己把料子备好，我回头收拾收拾给你做点带在路上吃。”
现在不是冬日，若是冬日的话，还能带些用料扎实的大包子，天寒地冻的，好歹能撑个几天。
想到顾清平很快就要走，沈窈窕又有些提不上来劲儿了。
其实，寒夜漫漫，沈窈窕有时候一个人睡着，也难免感到孤寂。
人，总是群居动物的。
“沈知青！哎哟，你快去看看吧，有人在你们家门口闹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