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顾清平身后站出来，眉眼冷淡，“不过即然你已经承认了羊圈附近的棉籽油是你倒的，肯定就不能这么轻轻揭过。”
赵艾容一脸我无所谓，你能拿我咋滴的嘴脸，看的张寒眉心死死拧起，心里的厌恶更是一茬茬的往外冒。
尤其是他这时候又想起了李俏，那个害的他们村风评不大好的女娃子，亲事都说好了还敢逃婚，搞得他们村的妮儿说亲事都得遭受一些异样的眼神，烦心劲儿就甭说了。
“好了！你一个做错事的嚣张个什么劲儿！”张寒怒喝一声，赵艾容终于是收敛了，闷头不吭声了，但沈窈窕清清楚楚的看见她一个劲儿的朝着自己翻白眼，就好像是白眼能把自己夹死似的。
搞笑。
她也毫不做作的还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才对着张寒道：“叔，咱村里没人比你说话还有分量了，您就说赵艾容这事儿该咋办吧。我年轻力壮穿的还厚实，运气也不错，摔一跤顶多青紫一片儿，毕竟没磕着碰着头……”
听沈窈窕说这话，村里过来看热闹的都傻眼了，心里寻思着这沈知青到底是城里人出身，就算是嫁到咱农家来也是不一样的。
要是今儿被算计的是村里的婶子大娘，不让赵艾容把身上穿的裤衩儿都赔个底掉，她们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正感慨着就听见沈窈窕笑眯眯继续道：“但是，万一呢？”
“万一今儿我磕到石子上了，一头撞羊圈上了，把小命搭上了该怎么办？”
村里人倒抽一口凉气，不吭声了，沈窈窕圈着胳膊，小嘴巴巴，“万一今天倒霉的是葛大爷，那又怎么说？”
张寒叹口气，他也知道这个先河不能开。
干活儿分工并不是小事儿，今天若是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的话，往后这村里怕是要乱套了。
她相中一个好活儿，可是没分给自己，咋办？也学赵艾容搞背后害人那一套，你害我，我害你，害来害去，那日子还过不过了？粮食还种不种了？
不行，这股子歪风邪气，就不能让他继续嚣张下去，必须得死死摁灭了。
场面寂静，赵艾容懵了一下，心里慌了，“大队长，我……”
张寒抬手，“好了，别说了，用棉籽油算计小沈这事儿，你认不认。”
赵艾容低垂着头，心砰砰乱跳，“我认。”
“那我罚你十天的工分，并且挑半年的大粪，再赔给小沈三十个鸡蛋养伤，十天内结清。”说罢，张寒对着沈窈窕道：“小沈，怎么样，我这个处罚，你可觉得有失偏颇？”
沈窈窕都要乐死了，笑盈盈的，“寒叔最是公正，我跟清平都听您的，没异议。”
什么？
赵艾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话了。
挑大粪？
还是半年！
赵艾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张寒做出这个处罚是经过多方考虑的，得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还不能让李家那些无辜的人因此饿死。
所以，就得拿捏着分寸。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合适。
挑大粪这个活计实在是腌臜的很，先前都是牛棚那仨人在做，可今年那个年纪大些的汤怜玉可能是染了风寒，这段时间身子都败了，整日吭咔不断，咳嗽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张寒去核实情况的时候，还没进去就听见连绵不断的咳嗽，一进去，好么，汤怜玉激动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他心惊胆战的站了一会儿，心中发誓，他肯定回去就让汤怜玉歇着，这玩意再折腾下去，小命都没了。
还没琢磨好该怎么说，下一瞬，汤怜玉直接吐了。
张寒瞬间茫然了，毫无心理准备。
汤怜玉呕出来一滩黑乎乎的黏液，酸臭味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发酵粪臭味儿袭来，张寒也没遭住，干呕了几下。
他捂着嘴，夺路而逃，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啥时候把身子养好啥时候再上工吧。
本来还愁得慌，这个人选给谁都不好收拾。
毕竟先前干活儿的人性质不同，胡乱安排人过去，怕是得出事儿。
现在正好，代班的人来了，他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既能起到警醒的目的，还不耽搁村里沤肥，一举两得。
“不不不，我不服！”
赵艾容的脸更红了，红亮红亮的，不知道是被抽多了肿的，还是气的上头，“凭啥让我去做那个腌臜的活计，我不干！”
张寒木着脸，淡淡道：“那这事儿我管不了了，小沈你……”
沈窈窕点头，“好的叔，那我就报警，让她去蹲笆篱子，到时候吃不吃花生米，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咯！”
什么？
赵艾容傻眼了，下意识求助张寒，“大、大队长，我不能去蹲笆篱子啊，你快管管小沈，我……”
张寒挥手，一脸不耐，“我说的你都不听，何况人家还是苦主。”
他满眼冷漠像是在看渣滓，“摆在你面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听我的，要么就报公安，到时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别来埋怨我们就行。”
赵艾容瞬间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我真的错了，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把呢？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哭声萋萋，再配上那花白凌乱的发丝，看着还真的挺可怜的。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所作的事。
沈窈窕是没啥感觉的，若不是她鼓捣这一出，自己也不能从羊圈全身而退。
“给你五分钟，你自己选。”
说罢，张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崭新的手表。
秒针滴答转过，窃窃私语的声调不断响起。
人群中声调响起。
“不就是挑个粪么，是腌臜了点，可这也是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