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刮的脸都生疼。
郑小敏坐下来之后，缩在棉被里，很是暖和了一会儿才不哆嗦。
尤其是那张瘦削的脸，露出来的部分都被寒风吹得皲裂，沈窈窕看着怪吓人的，忙给她递了蛤蜊油，“你快把脸抹抹，别到时候给冻伤了。”
脸和手可不一样，郑小敏也顾不上矫情，把围在脸上的围巾拆下来，哈出一口热气，抖着手挑了豆大一点，抹在脸上了。
沈窈窕看着心里怪酸的慌的，但也没吭声，收了蛤蜊油。
晃晃悠悠大半天到了县里，顾清平拿出介绍信，开了招待所的房间，又把家里的暖壶留下了，叮嘱老半天，“牛车明天肯定有很多人用，我就不在这儿陪着你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说罢，悄悄给沈窈窕手里塞了一把匕首，低声道：“若是遇上不长眼的，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
沈窈窕摸着冰凉的刀身，收起来，点点头，“既然回去，那就快些走，晚上了，路就不安全了。”
虽然没到大雪封山，野兽无处觅食的地步，但万一呢？
万一有野兽吃腻歪了山里的，就想跑到山下开个荤咋办？
真撞上了，那不是完犊子了。
眼睁睁看着顾清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沈窈窕有些怅然若失。
这一年多，两人基本上就没分开过过夜，冷不丁分开，还有些舍不得。
殊不知，顾清平比沈窈窕还舍不得，只是家里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再者说，这牛车，也不好占着不还回去。
一回了村，顾清平心情平静，尤其是路过村口的时候，寒冬腊月的，也有大娘们聚在一块聊天。
沈涟漪从人群中站出来，“清平啊，这到底是啥事儿？我咋听说张新家的婆娘让、让别人捅伤了呢？”她紧张的嘴巴都不利索了，伸着手比划，“说、说这么大的伤口，牛车都让浸的血淋淋的，看着可吓人了。”
面对沈涟漪，顾清平的态度好了些，面部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轻声解释道：“不是，姨妈别担心，这事儿跟咱们家没关系，那人完全是咎由自取，她自己存了想害人的心思，反倒伤了自己。”
许是顾清平给沈涟漪留下的感觉一向可靠，沈涟漪闻言立马就放松下来了，“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这村里的消息传得多快。”
“嗯，我现在要去张家找他们算账，看不好家里的人，放出来惹祸。”
说完了，顾清平直接坐在了牛车上，扬着小牛鞭，赶着黄牛往伍德叔家跑。
伍德叔已经回来了，正在清洗牛车上暗红的血迹。
看见顾清平，还有些讪讪，“给窈窕送去考试了？”
“嗯，叔，我来还牛车。”
黄牛倒是认家，都不用顾清平驱赶，自己摇着尾巴慢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棚子里待着了。
只绝口不提张新婆娘。
“其实，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小顾，她、她都得到了惩罚，这事儿，就算了吧。”
刚刚送张新婆娘去小垚村找大夫的时候，那路上哭的，可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而且，想到送张新婆娘回张家时，张家人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他就觉着身上带着伤的张新婆娘怕是没啥好果子吃。
顾清平淡淡的，“叔，今儿要不是我妹子豁出命护了一把窈窕，我今儿站在这，就是个鳏夫，姝姝也是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这事儿怎么算了？那是一条人命，她是要作恶。”
“她不单单是想坏了窈窕的未来，还想毁了我们一家子，叔，您换位思考一下，这事儿搁在您身上，您能忍？”
几句话，给伍德叔问的哑口无言。
确实，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事儿一旦换位思考一下，伍德叔就觉着心火上涌。
罢了罢了。
伍德叔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管不了这许多，只是，到底有生恩在，万事不要做的太过火。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想想，也想想你媳妇儿和小姝姝，这大坪村，往后可还有你们的立锥之地。”
这话顾清平听进去了。
默了半晌，哑声道：“我知道了叔。”
“去罢去罢。”
看着顾清平的身影渐行渐远，伍德叔喃喃自语，“造孽啊造孽！”
顾清平走了两步，手脚冰凉，但心头火热。
一边走路一边活动筋骨，等到了张家，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他飞起一脚，两扇门瞬间被踹飞了三五米远，而后砰的一声躺在破破烂烂的小院里，咔吧一下，碎成几半。
张家人惊呆了，看着浑身冒着冷气儿的煞神，吓得直打哆嗦，脚就跟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全家上上下下十来口子人，愣是被吓成了鹌鹑。
“啊啊啊啊啊！”最后还是最年轻的小媳妇反应最快，抱着自己刚能挪步的儿子拔腿就跑，速度堪比暴风雨，嗖的一下闪过，“冤有头债有主，跟我无关！”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关上了。
这动静瞬间惊醒了一票人，都开始四散奔逃，顾清平也不在乎，谁离得近就揍谁。
张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小孩崽子，连妇女他都没放过。
原因很简单，人家动手的时候都没顾忌他媳妇儿是个妇孺，他动手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以顾忌？
没必要，打吧。
张新婆娘顶着那个包扎绷带，躺在炕上哭嚎，满嘴都是儿啊!别打了之类的云云，殊不知，她越是哭嚎，顾清平打的就越狠。
他投错了娘胎，动不得她。
但是他想让她过得不舒坦，有的是法子。
他下手并不致命，却十分巧妙，专挑人家的软肉，那些一碰就疼的地方下狠手。
每每疼上一次，张家人对她的恨意就会更深一层。
介时，她还想过好日子？
做梦来的比较快一些。
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一地的人，顾清平淡声道：“管好自己个儿的家里人，有事没事把绳子拴好，别放疯狗出来咬人，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