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番“花言巧语”,若是在平日里,锦画早已笑靥如花了,可是此刻却表情认真道:“二哥,无论什么时候,你永远是我的二哥!”
南侯衣神情一滞,收起了嬉笑,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嗯…大哥都告诉我了。”
“小妹,我……”
锦画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抢着说道:“哎…二哥…大哥说你学成了法术,也不给小妹长长眼吗?”
南侯衣看着锦画小脸的纯真,温柔一笑道:“好啊…走吧…二哥一定给你看个够!”
……
夜色降临,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光辉倾泻在一片屋顶,印出一人一雕的影子。
“丫头,在刚刚,我察觉到追星轮产生异动,恐怕结界之力快发现我们了。”
“要回仙界了吗?”不知怎么的,清尧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欣喜居多,但也蕴含着淡淡的不舍。
“不错,我们必须在结界之力降临前离开,否则晚了。”
“何时离去?”
“待我办完最后一件事,启程吧,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你还可以再看几眼凡界的风景。”说罢,便跳下屋顶,走向一个房间。
留下清尧独自一人,对着明亮的夜空怔怔出神。这时,恰巧一习轻风经过,带起了耳畔的几缕青丝。原本坐着的清尧,忽然将双膝蜷起,双手拖着光洁的下颔,靠在其,莞尔一笑,露出鲜有的少女可爱模样。
“丫头,想什么呢?”一道身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清尧见到来人,起身问道:“已经办妥了吗?”
星峦嘿嘿一笑道:“本神给小南子留了一份大礼。”
“那便……等等!”清尧本想说走吧,但是眼底余光忽然瞥见了院子里众多盆栽最与众不同的一盆,那是一株娇艳动人,朝天怒放的花。叫不出它的名字,但一眼吸引了她的全部心神。
一个身姿落在了它旁边,清尧喃喃道:“不知师父…师姐们,还好吗?他们一定不信我曾到过一个凡人的世界吧,或许时间久了,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说着忽然淡淡一笑道:“不如留你做个念想吧。”
旋即右掌摊开,一条灵力细线自掌心飘出,将它从枝头平滑切断,只留下最美的部分,轻轻地的带回了掌心。
“走吧……”
追星轮的光芒应声而起,片刻间便消失在了南府。整个夜空被一条长长的光尾划破,恍若一道单色的霓虹,逐渐消失在凡界。
翌日清晨。
“清尧姑娘,今日带你品尝一下凡间的美食。”
“清尧?”
一连敲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南侯衣心生疑惑,道一声“冒昧了”,便推门而入。
房间空空入也,哪还有清尧的影子。忽然神色一动,走至桌旁,拿起面的一张信条。
“你我凡间尘缘已尽,只盼与君仙界再见,清尧书。”
其实这便是星峦留给南侯衣的大礼。他担心万一他走后,这小子从此待在凡界了,那怎么行?他要不来仙界,自己哪还有机会找到九君,解除封印呢?
要不是追星轮最多带一个人,否则会触发结界之力,他都想强行把他带走了。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以小南子这般非同寻常的身份,定是能找到其它前往仙界的路的。
南侯衣拿着信条,内心仿佛有一块大石砸入,激起了层层波浪,久久不能平静。
“这么走了…”南侯衣忆起这段时日间的相处,神色间说不出的失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房间,浑浑噩噩地拖动着步伐。
忽然身形一顿,定眼望去时,发现众多美丽的盆栽独独有一盆失去了原有的娇艳,只剩下空荡荡的枝头。
“海棠花,原来你喜欢海棠花。”南侯衣低声喃喃,眼前仿佛呈现出清尧的身影。
忽然嘴角一扬道:“恰是天好风景,仙子…正折花…”
“管家!”
“少爷请吩咐。”
“除了这一株,其余全部换成海棠花。”
……
一晃又过了数日,南侯衣茶不思,饭不想,对清尧的思念愈发强烈,常常独自一人对着那盆空枝出神。
他心下也是极为纠结,他很想去寻找前往仙界的路,但是又怕爹娘因此伤心。
这天晚,躺在床头的南侯衣忽然一惊,向门口望去,只见南启山推门走了进来。
南启山没有答话,径直走向床头坐下。
南侯衣刚要起身行礼,南启山便伸手盖在了锦被,示意他不必起身。然后将目光对向南侯衣的双目,凝声说道:“衣儿,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
“忽然说这个干什么?”南侯衣笑了笑,说道:“我也一直视您为自己的亲爹啊。”
“近日来你心神不凝,一定是为了修行的事吧。”
被一语道破,南侯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保持沉默。
“衣儿…”南启山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为郑重,沉声道:“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南府既已无大碍,你明日便动身吧。”
“可是…”南侯衣依旧皱眉,因为南府不止一个父亲,还有好多他牵挂的人。
南启山见他神色不定,便知所为何事,于是严肃道:“衣儿,为父再赠你最后一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切忌优柔寡断,你若真的一心修道,便应该摒弃一切俗念。”
南启山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道:“明日你便悄悄离去吧,我自会跟他们解释的,免得徒增伤感,马匹已在后门为你备好。”
说罢也不待南侯衣应允,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彻夜未眠,南侯衣思虑万千,最终作出了决定。
……
“踢踏…踢踏…”
夜色的轻纱刚被掀开一角,寂静的街道便传来一阵有韵律的马蹄声。
一缕晨辉洒了下来,印出了地一人一马正在奔腾的影子。
此人正是南侯衣,他现在要去桃溪村找傅老爷子。傅老爷子曾受过仙界人恩惠,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吁——”半晌后,南侯衣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桃溪村,不禁感到无语,要不是这是管家亲手绘的图纸,南侯衣甚至怀疑走错了。
这说是一个村,实际则只有一户。整个独屋被众多桃树围绕,弯弯曲曲的排列,一片盎然的景象,倒不负桃溪之名。
将马拴在桃树,南侯衣穿过桃林,径直向前方屋子走去。
“前辈,你在吗?晚辈南侯衣前来拜见。”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一道苍劲的笑声传来:“来来来,老夫今日与小友共醉一番。”
南侯衣双手抱拳,庄重道:“实不相瞒,小子今日前来是想询问前辈一件事的。”
傅老笑了笑道:“小友尽管开口,老夫定知无不言。”
“前辈可知那个来自天的人,是怎么回去的吗?”
额间的皱纹骤然一缩,傅老一顿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你跟我来…”
二人向屋后走去,片刻便到了一块墓牌前,而墓牌下方便是一条小河。
看到这周围的景象,南侯衣心忽然生出了某种陌生的熟悉感。
这时,傅老望着墓牌,开口道:“这块墓牌至今已有百年了。”
百年!南侯衣心下称。整块墓牌虽然难掩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但面的墓词竟然依旧清晰可见。
“吾妻长宁之墓”
南侯衣低声念了出来,不禁心下触动。
“这是…”
“这是我姐姐傅长宁的墓牌。”
南侯衣一惊,讶然道:“您的姐姐不是跟随那位前辈去了天吗?”
傅老脖颈微抬,凝望天空,好长时间才面色悲伤道:“没错,可是当我第二年回来时,便看到了这块墓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此我明白,那个所谓的天世界,或许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南侯衣默然,知道傅老是在告诉自己仙界的凶险,但他是一个一旦下定了决心,便绝不后悔的人。如同从小痴迷于仙法一样,无论被父亲如何责罚他也不会放弃。
这一次,依旧如此!
南侯衣神情坚定,毅然道:“每个人都有选择道路的权利,而我选择了心的这条,无论它如何艰险,我都要走到底。”
说罢,一低头抱拳道:“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好!老夫佩服你的决心。”傅老露出赞许的神色,突然道:“那日,他告诉我他来自天后,我心便生出一种怪的感觉,或许今日一别,便永无再见之日了,于是我便让他带着我悄悄地跟在后面,目送他们离去。”
说到这儿,傅老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苦笑道:“没想到…倒真成了最后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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