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舒老爷捏捏她的腰,“还是你懂我。”
然后,他就将船队的事情和赵氏说了,末了他道:“你不是喜欢八宝阁那件珍珠耳坠吗?明日就买来送你。”
八宝阁的东西都很是贵重,像舒家这种大富大贵之家,也不是买不起,只不过是赵氏手里没钱罢了。
舒家,是老夫人和舒老爷母子一起当家,赵氏在人家手指缝里讨生活。而且,赵氏在舒老爷的眼里一直是才女形象,才女不在乎身外之物,如若不然,当初怎么就什么都没有,和他有了首尾。
舒老爷不知道女子这些弯弯绕绕,他之前就听妻子提过那副耳坠,不过有点太贵了,一直没买。
但是搭上船队后,就有数不清的钱财进项,一件二百两的耳坠,妻子喜欢就送了。
赵氏面露喜色,声音越发柔媚起来,“多谢夫君。”
当晚,出了月子的赵氏用尽浑身解数侍候人,最后还得了个送她宝石手钏的许诺。
翌日,还没到中午,就有八宝阁的伙计来送东西。
赵氏虽是夫人,可是这些年府里的中馈一直是老夫人把持着,而且她手里也没嫁妆,只能是从舒老爷身上抠钱。
再有,舒灵也大了,小姑娘爱美不说还有攀比之心,见舒菡穿戴都非常好,她也时常磨人,要求买这买那。
赵氏得了东西后,让其挂到舒老爷的账上,等到月末便会有人去结账。舒府在城里也算是大富大贵,八宝阁的伙计不怕赖账,所以行礼后就走了。
舒灵被赵氏叫过来,一进门就娇娇的道:“娘,您叫我?”
赵氏招招手,而后眼睛示意她往桌子上看。
“娘,这么好看的坠子和手钏!娘,你发财了?”
赵氏笑着道:“胡说,这是你爹给我们买的,你看看,挑一样。”
舒灵闻言眼睛都要长到首饰上去了,她看来看去,觉得都很好看,难以抉择。
赵氏见状,拿起耳坠就往舒灵的耳朵上戴,边动作边道:“既然都喜欢,那就都给你了。”
舒灵乐开了花,当天就戴上,还回屋里换了一套最好看最昂贵的衣裳。
等到下午去老夫人那里的时候,老夫人一下就看见她的耳坠了。
“这是你爹给你买的?”
赵氏娘俩手里没钱,老夫人知道的,所以不用想就知道是儿子买的。瞧着成色样式,怕是个贵重的。
老夫人穷苦出身,向来见不得旁人铺张浪费,便是舒菡花自己的钱,她也生气。
因此,舒灵身子一拱,朝着老夫人撒娇道:“马上就是我生辰了,是爹爹送的礼物。”
若是生辰礼,送点贵重的倒也说的过去。老夫人又扫了几眼,便没说什么了。
舒灵想的明白,早晚老夫人都要知道,还不如早点知道她好早日戴着。这事就算翻篇了,舒灵孝顺的陪着老夫人呆了许久。
等到晚上快离开时,舒老爷来了。
一进门,就见他眉头紧皱,面带寒霜,瞧着就知道是不高兴了。
舒老爷确实不高兴,本来以为柳府同意船只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但不知道为何,晚上派人传话,竟然拒绝了。
哦,也不是直接拒绝,意思就是加船可以,放一半的保证金,保证与柳家共进退,且税负护卫等费用也共同承担,按照船只计算。
舒老爷很不高兴,他加入柳家就是想以小博大,若是这些费用都摊在头上,那他挣的不就少了吗?
而且水运一事,谁也说不清风险有多大,相当于拿竹篮去打水,最后鱼儿没捞上来,一场空。
越想越生气,所以他来找老夫人,打算和老夫人商议,找个什么借口将舒菡叫回来。
迈步进屋,就觉得屋里有什么东西晃眼睛。
舒老爷将眼睛眯起来,亮晶晶的东西越走越近,“爹爹,您回来了!”
舒老爷这才发现,原来是舒灵耳朵上的珍珠坠子。不过,看这坠子好似是自己买给赵氏的。
现在赵氏没戴,反倒是给舒灵?
她什么意思?柳家瞧不起自己也就罢了,她一个破落户也敢瞧不起自己?
她这是明着告诉旁人,自己舍不得花钱!
往日里舒老爷的脾气就是如此,舒菡的母亲刚开始还忍让,后来情义淡了也没有忍的必要了,因此夫妻俩越走越远。
而赵氏是个会看眼色的,向来温柔小意,舒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没有红过脸的时候。
当然,这样让舒老爷在家里的架子越发的大了。舒老爷越想越气,和老夫人说了一声,直接找赵氏去了。
舒府里一顿鸡飞狗跳,赵氏哭了许久这事才算过去,不过已经过了一天了。
这事细细说起来,还是因为舒菡。
从茶楼里回来,小表弟柳文柏在和舒菡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他本不想多说,因着祖父告诉他,莫要让这等事情让姐姐糟心。
柳文柏担忧,“姐姐,可别说是我说出来的,要不然祖父怕是要罚我。”
柳家谁不知道,柳青山待舒菡,比对自己亲孙子都好。
舒菡点头答应,然后收拾一番便去找了外祖父,等到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星星在暗黑的夜空中一眨一眨,似是在看着人世间一般。
舒菡仰头,定定的看着夜空出神。
身在舒府,很多时候她都不在意所以也不生气。但是,她不想让外祖一家因着自己妥协,柳家不欠自己什么。
同一片星空下,阿胤正在后院煎药。
檀香的病情时好时坏,老鸨已经拒绝拿钱给她治疗了,还说楼里不养废人。
老鸨说话的时候,眼神在阿胤年轻的肉1体上游离,那种目光侵1略感十足。
在花楼里呆了这么些年,他自然是知道老鸨的意思。
城里很多富人玩的花,不止喜欢玩女人,也喜欢男人。而他这种年轻相貌好的,是那些富人的第一选择。
他只笑笑,并不言语。老鸨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
“你在外面欠了银子吧?那种高利息的就像雪球越滚越大,若是你现在还不上,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对了,你知道他们喜欢怎么折磨人吗?无非就是挖心挖肝,断手断脚罢了。如果你不在意这些,也没关系,你娘貌美如花,落在那些人手里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
这句话触动了他。
那些钱,是他为了治娘亲的病欠下的,现在连本带利差不多要一百两了。虽然之前那女子给了他一些,但是远远不够。
他可以受罪,但是他不想让娘亲再受困难了。
愣神的功夫,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锅边,登时烫出一片红肿。然而阿胤似是没知觉一般,随意的抓了一把雪搓一搓。
将药倒入碗里,端着汤药上二楼去了。
楼里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阿胤弯腰驼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棉衣,瞧着和楼里那些跑腿的没什么区别。
到处都是男男女女调笑的声音,等走到二楼,更是有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但是这些,他都已经习惯了。男女之间那些事情,他了然于胸。
对于情爱,他是不信的。
看他母亲就知道了,深爱一个男人,将自己逼迫至此。
爱,是世上最毒的药,碰不得,触不得。
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檀香从里面将门打开。见是他,檀香脸上带着笑,美貌不减当年。
“阿胤,快进来。”
入内之后,明显觉察到屋里比外面还要冷。阿胤蹙眉,“娘,怎么没燃炭?”
身子刚好,若是再染风寒就遭了,怕他娘亲身子骨越发的弱。
檀香笑笑,风寒是小事,她最大的病症便是精神时好时坏,见儿子脸颊上都没几两肉,她心疼儿子,
“娘亲穿的多,不冷的。你别再买炭了,娘也不爱烧。”
楼里见她不能挣钱了,便断了许多东西,其中一个便是炭。可是冬日里,不烧炭是会冷的,所以阿胤用舒菡给的银子买了一些,当然,大多是给檀香抓药了。
将阿胤按在椅子上,檀香吹吹汤药,一点点喝了下去。擦擦嘴,她笑着道:
“阿胤,娘想了一番,我们离开这里吧。”
狭长的眼睛里,仿若有一团火被点亮,且越来越亮。他面露喜色,“娘,您真的愿意?”
他有点不敢置信,这些年他总是想让她离开这里。檀香和别人不同,她算是自愿留在这,并没有签下卖身契。所以,她有权利离开沉香楼,过自己的生活。
阿胤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少年气来,唇角高高翘起,能瞧出他是极高兴的。
檀香点头,“娘想好了,去找你爹爹。”
阿胤笑容凝住,就听檀香又道:“在这里许多年,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娘想了,我们母子往京城去,那里肯定会有你爹的消息的。”
见她满眼期待,阿胤不忍心打断她的幻想。
点点头,他道:“还要请娘在此呆几日,我很快安排好,我们就离开。”
从屋里出来,下到一楼准备去后院,却不想撞见一个酒气熏天的客人。那客人大肚便便,满脸都是肥肉。
见到阿胤,客人那快挤没的眼睛里冒出绿光。
“叫什么啊?”客人伸手将人拦住。
阿胤还是那般低着头,随口胡诌道:“铁柱。”
客人笑眯眯的打量阿胤,心想,给郡主的礼物,这不就找到了吗?
他没再为难他,让少年走了。直到少年不见踪影,客人找老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