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自己，唇角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讽谁。
福慧一怔，他注意到年轻的陛下看红衣少年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迤逦温柔。
尽管他已经是方外之人，脱离世俗，但聪明的方丈，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陛下的心事。
“！！”这位陛下竟然在注定没有姻缘的孤寡命格里，有了喜欢之人？
这不合理，而且还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这可是有悖常理的。
尽管这个时代也有一些性取向不对的男子，但那些都没有摆在台面上啊...
“陛下，您这是有违天命，有悖常理啊！”
“那不如方丈告诉我，何为对错，何为公平，何为天命？”贺兰嘉殷红的唇一字一顿道。
那极轻极轻的声音，没有大吼大叫，但福慧方丈却能从他幽深的眸子里看到一头蛰伏的猛兽，即将冲出囚笼，吞噬世间万物。
这样的话语，没有汹涌的情绪，却比嘶吼叫喊更让人能够感受到他心底深处的不平与痛苦。
“陛下，世间一切皆有命数，百里施主...也是命数。”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他是死了活该对吗？”贺兰嘉眼神漠然又深沉，冷冷地盯着福慧方丈，他甚至都不自称朕，而是我。
这句话听得外面等候的隐卫们心惊肉跳。
心道，这位方丈也是真的敢说，这样的话只会激的陛下想杀人。
事实上，陛下这段时间也没少杀人，虽然杀的全是那些围攻百里小将军的禁卫军与隐卫，但还是让不少人心生畏惧。
一个上位没多久，就动了不少人的帝皇，又有谁会不害怕呢？
玄灵道长生前有多风光，多受先皇的器重，死时就有多痛苦，激发修为的丹药本就有副作用。
十二个时辰一过，受反噬的玄灵道长就犹如万虫噬心，痛得在地上直打滚，顾不上平时的清风道骨，装模作样。
不停地喊疼，叫着杀了他，求着贺兰嘉，可贺兰嘉偏偏就是不愿放过他，还拖着他，一路找到先皇面前，拦住先皇的去路。
一剑插在贺兰皓的右腿大腿上，将他牢牢地钉死在地上，挣脱不开，又痛得痛不欲生，尖叫连连。
这个在贺兰嘉记忆里，高大威猛的皇帝，一张嘴就能要了无数人性命的父皇，此时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逆子，你这个弑父叛君的逆子，早知道会有今日，朕早该杀了你！”
“陛下客气了，您当初不就是想杀了我取我的血，然后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吗？只不过是因为我有阿枕相救，才逃过一劫。”
贺兰嘉蹲下身，染了血的手指握住剑，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冰冷的眸子凉凉的凝视贺兰皓，毫不掩饰的袒露自己的无情。
意识到贺兰嘉可能真的会要了自己性命的贺兰皓，再也不敢斥责贺兰嘉，就怕他一个冲动之下，要了自己的命。
“嘉儿，朕...我真的知道错了，父皇并非真的要你的命，我和玄灵商量的是要把百里枕抓回来，不是要你的命！”
不停地道歉，只为活下去。
“你在向我道歉？”贺兰嘉轻蹙眉，如画一般的容颜，似乎充斥着不解与疑惑。
“对，朕是被小人给迷惑了，朕是你的父皇，怎么会做得出弑子之事呢？”
贺兰嘉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是吗？”
“是是是，是玄灵向朕献计，说只要对你动手，百里枕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将百里枕关起来。”
被贺兰嘉当作死尸一样拖进来，疼得只知道喊疼，在地上打滚的玄灵道长，早就听不清其他人说了什么。
贺兰嘉无情地瞥了一眼守在殿内的常青侯府旧部，这位旧部正好与百里枕从小一起长大。
听到这话，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朝玄灵道长的手腕割了一刀。
他这剑法十分巧妙，这一刀直接挑断了玄灵道长右手的手筋，让他的右手瞬间废了。
本就疼痛难忍的玄灵道长，这下更加尖叫不已。
“把他拖出去，凌迟处死。”贺兰嘉眼神冷冽的瞥了一样玄灵道长。
“是。”
“陛下，你道歉找错人了！”贺兰嘉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拔出剑，然后再次狠狠地对准皇帝的左大腿插进去。
被钉在地上，双腿都在疯狂的往外涌出血的帝皇，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现在脸色愈发苍白，看贺兰嘉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企图往后退，但刚一动，就疼得只喊痛，血不停地流失，致使他声音都逐渐虚弱无力。
疯子。
贺兰皓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贺兰嘉是个十足的疯子。
都说惹谁都不要惹疯子，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
就像贺兰嘉，他和玄灵对战了十二个时辰，身负重伤，血浸透了长衫，可他视若无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可不就是疯子吗！
“你应该对阿枕道歉。”
“你知道吗？我的阿枕没了，她说要护着我的，一辈子啊，可她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
“陛下，你要我的性命，我无所谓，可你不该伤了我的阿枕，还害她没了性命。”
贺兰嘉轻声道，“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要娶阿枕了。”
他与阿枕逃亡时，才知道阿枕原来是女子，无人知道他知道时，有多高兴。
他甚至想过，等事情平息了，他就与阿枕找一处安静地方，度过余生。
哪怕是不娶也没关系，反正只要阿枕陪在他的身边，这一辈子就算没白活。
“我已经没了母妃，而你们偏偏还要夺走我唯一珍视的人，阿枕，他那么好，她只想要游遍天下，不想要权势，可你们依然容不下她！”
贺兰嘉眸子迷离，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缥缈的语气，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那些曾经明里暗里嘲笑贺兰嘉天生贱命，克死母亲，又被父皇不喜的兄弟姐妹们纷纷逃跑，他们没有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