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头脑下意识地催动身体行动，直直跪了下去，伏在地上。
顾管家颤栗着回味祝凯的话。
听上去，祝咏之又搞出了什么祸事。
说到底顾管家终究还是攀附着祝家二十多年的仆从。
当看到主家这般生气之后，顾管家的脑子的第一反应就只剩下了反思自己的过错。
说不定，少爷出的事故，也许真的是她把那替身带出去后的蝴蝶效应。
“对不起，董事长，我当时的处理方式确实有问题，真的对不起，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失误。”
顾管家跪着把身子折叠起来不断认错。
却听祝凯一声嗤笑。
“下一次？我估计你还是会为了你儿子，再卖我一次。”
顾管家呼吸一滞。
听到祝凯提起她的儿子顾千辰，心里未免涌上了些怨气。
祝凯的儿子祝咏之出了事，便可以不问因果，把错处归结到别处，追究起她的责任。
那她的儿子顾千辰呢？
当真就贱命一条，死了活该么。
顾管家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隐去了所有情绪。
“您也是知道的，同样的失误我从来不会犯第二次。”
祝凯深吸一口气，试图把怒气压下去，看着跪在他面前，为祝家兢兢业业操持家务二十多年的管家。
这么多年了，顾管家确实鲜少失误。
心细如发，稳重妥帖。
这一点祝凯没法否认。
不然，挑剔如祝家人，也不可能一直用她。
况且明摆着，顾管家这么多年对祝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祝家人对她支使惯了。
祝凯也不可能不继续用她。
在他看来，顾管家几乎算得上是祝家的附属品。
现在这年头，再找一个知根知底且听话的人，可不像以前那么简单。
人心都不单纯。
“事情已经发生，我也不多和你多说什么。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搞明白以后该听谁的话。”
祝凯向来不愿在已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情上多费口舌，没什么用处还会惹自己生气。
“希望你管好自己，没有下一次了。”
横竖气已经撒完了，祝凯便让顾管家赶紧走，省得看了心烦。
顾管家撑着地板艰难起身，也不顾膝盖在起来时软骨咯噔一声脆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后退至书房门边，这才转身推门离去。
一出门她就瞧见王丽端着杯子靠在旁边的软椅背上。
王丽手里的瓷碟和杯底碰在一起，清脆地一声响，声音不大，却平白无故地让顾管家一个激灵。
“刚刚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大声音，隔着老远都听见了。”
王丽也是路过，正好撞上祝凯发飙时候的那声咆哮，引得她好奇驻足，竖起耳朵想知道书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管家已经得知祝咏之此时的情况，见王丽还是云淡风轻地品着咖啡，心里大概有了结论——祝凯应该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丽。
不然以王丽那性子，现在怎么可能这般悠闲，不得哭着守在病床前，眼巴巴地照料自己的宝贝儿子。
顾管家神色如常，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是我这阵子工作失误惹了董事长生气。”
“确实，你最近有大问题，动辄往外面跑算怎么回事，有的时候都见不着你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忙的。”
她倒是没继续问，端着杯子走了。
顾管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王丽也发现了她时不时偷偷溜去医院照看顾千辰。
好在祝家这位女主人并没有跟她计较这些，再加上祝凯那边关于她带走替身的事情好似已经翻篇。
顾管家只觉得之前一直紧绷着的身子突然卸了力气，甚至有些腿软。
她扶着墙慢慢走向厨房，核查今天祝家晚餐需要的食材是否新鲜。
“顾管家。”
厨房里的佣人见她进来，唤住了她。
“今日那位……那位的餐，过了饭点许久也没有见传上来，本以为是那位忘了按键，我们这边进行回收的时候，菜品丝毫未动。想问问您，晚上的还需要给他准备么？”
顾管家正拎着新鲜的大虾须子，确定餐食所需的数量，一听这话愣了一下。
那根虾须大概是不堪重负，在她手里断掉，扑通一声落进筛水的篮子里，在同伴的身上扑腾了几下，掉到了水池中，扭动着尾巴挣扎。
顾管家伸手去捞那只逃离的虾，触感湿滑冰冷，尝试了两三次才成功把它重新捡起，丢进沥水篮里。
她又想起祝凯方才说的。
那位既然是祝咏之的替身，祝咏之此时在医院躺着，那么那位是不是也……
她突然有些不敢想了。
“顾管家？”
佣人为她递上两张纸巾，等着她的回答。
顾管家机械地把手擦干，盯着案板上正在被厨子片开后背，挑出虾线后还在轻摆尾巴的虾，轻声回复道：“嗯，暂时就不用准备了。”
她把湿了的纸巾紧紧攥在手里，离开的时候只觉得脚底生寒。
在祝凯这种人的眼中，人命到底算什么。
难道，只有他祝家人的命才金贵么？
……
在顾管家备受冲击，陷入不安之时，祝凯这边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祝咏之醒了。
祝凯挂了秘书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许清在祝咏之的病房门口候着，见到祝凯后不等他询问就主动报告祝咏之此时的情况。
“目前来看没有太大问题，各种生命指标也还稳定。通知您的时候他刚刚睁眼，现在的话，估计是能说一两句话了。”
“现在能进去么？”
许清正色道：“一般来说，不能。”
但很明显，祝凯听不得拒绝。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许清板着脸回答：“最多五分钟。”
他言简意赅地说完，就等着祝凯的回答，却见好几个医生火急火燎地冲进了隔壁那间病房，动静不小。
“你不过去看看？”
祝凯问许清。
许清还是那张清冷的脸，说道：“抢救病人又不是凑热闹，人多了反而添乱，有我没我一个样。”
他顿了顿，继续问祝凯。
“所以，您非要这种时候进去探病么？躺进icu的病人状态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