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凯自己倒了杯茶，把茶盏凑到鼻尖闻了闻茶香，也不顾茶水滚烫，囫囵一口吞下，分了几次滑进喉咙。
“她现在都想把手往我这书房里伸了……”
结合王丽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给股东夫人透露消息的行径，祝凯的心里写满了烦躁。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看你是还没搞明白，在这个家你到底该听谁的话？”
祝凯的语气已然是不想再说。
顾管家识趣地抱着托盘默默退下。
她离开书房时，正好看见祝凯捏着平常爱吃的果干，送进嘴里。
顾管家无声叹气，轻手轻脚地把书房门关上。
她大概也能理解王丽为什么那么吩咐。
不过是因为祝凯前阵子年度例行的体检报告单出来了，医生说他的血糖有些高，让他在平常饮食上要稍稍注意一些。
祝凯本人没当回事，只当是正常的中年发福。
但是其他人可不敢这样。
毕竟有一群人都是指望着祝凯过活的。
王丽如此。
祝家的一大帮子佣人也如此。
顾管家自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况且以她管家的身份，根本无法，不，应该说根本不配左右祝凯的想法。
于是顾管家只能特意搬出了王丽作为说辞。
但最终的结果也没什么差别。
依旧是收效甚微。
祝凯压根不为所动。
不过也罢，祝凯自己觉得没事就没事吧。
顾管家实在是不想管这么多了……
前阵子顾管家才得了消息。
她的儿子顾千辰因为祝咏之受尽折磨，好不容易养好伤回来，就又被打发去了祝星物流吃苦。
顾管家的心早就凉了大半。
祝家终究不值得自己付出太多。
加上今日她又在祝家再次见到了那位始作俑者——虽然祝咏之是在火急火燎赶路的时候出了交通事故，自作自受，现在不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祝咏之在祝星物流到底做了什么压根没有人苛责。
反倒是顾管家和顾千辰为他的行为买了单。
甚至还多搭上了一条人命。
时间向来是抚平伤痕的良药。
但是也只是局限于表面。
藏在人心里的伤处，却总会在时间的流逝中生生捂出溃烂。
有些东西的变质，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看着外表光鲜，到最后还是得化作一滩腐水。
顾管家回到茶水间放下托盘，只觉得手在微微颤抖。
她紧紧按下那只不安跳动的手，用力把手攥到失了血色。
与内心挣扎的顾管家不同。
餐厅里却是一副欢乐的气氛。
王丽得知“祝咏之”即将出院的消息，便特意吩咐了厨子准备上一桌清淡的菜肴。
她估摸着，自己的“儿子”也该吃腻了医院的那些饭菜。
祝凯那边半天不从书房出来，王丽也不想自寻晦气，直接让佣人们把饭菜上了，自己陪着“祝咏之”先吃着。
她专门坐在齐必成身边，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齐必成塞进嘴里，咀嚼咽下。
“汪汪！汪汪！”
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餐厅这边，在齐必成的脚边接连吠着。
“你看，在医院这么久，珍珠都快不认识你了。”
王丽俯下身子把珍珠抱在膝盖上。
珍珠在王丽的胳膊里拱来拱去。
十斤的狗，十一斤的反骨。
别看它小小一只，要是非要别着劲，王丽也有些控制不住。
“汪汪！汪汪！”
珍珠扒在王丽的小臂上，一点也不影响它冲着齐必成不停地叫。
齐必成的筷子停顿了一会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狗子岁数应该也不小了。
算起来应该也是狗的中老年，怎么还能这么有精神，叫得这么响亮。
齐必成只觉得那一侧的耳膜不太舒服。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珍珠。
珍珠对着齐必成一通输出，大概是在用狗语骂街。
狗能嗅得人类闻不到的气味。
如今珍珠这般反应，齐必成也能猜到它是为何。
但是王丽不通狗语，她又怎么可能知道珍珠到底在表达什么。
“诶呦，又不是短你一顿吃的，怎么老是叫呢？”
王丽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对珍珠说话。
齐必成面前那一小盅鸡汤里捞出来一块鸡胸肉，顺着纹理撕出厚实的一条，在珍珠鼻子前晃来晃去。
珍珠一双眼睛都看直了，此时终于停下了叫唤。
齐必成的手移到哪里，珍珠的头就转向哪里。
“珍珠想不想尝尝这个？”
珍珠像是听懂了一般，响亮地“汪”了一声作为回应。
“那就不要再对着我叫了。”
齐必成把鸡胸肉放到手心，往那边凑了凑，珍珠看到后激动地一个劲蹬腿。
即便是珍珠的指甲每天都有人修剪，但还是把王丽的裙子上勾花了几道。
王丽还是心疼裙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松开珍珠，自己往旁边的椅子上挪了一个位置。
在珍珠向着齐必成冲过来的一瞬间，齐必成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自然又引得珍珠叫了两声。
王丽看着自己“儿子”逗狗，觉得有意思，轻笑道：“你怎么还骗它呢？”
齐必成松松握着那块鸡胸肉，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四只脚站在椅子上，焦急地不停轮换抬起又放下的珍珠下达命令。
“珍珠坐。”
那根手指带着鸡肉的味道。
即便是珍珠早就认出了这人不是它的主人，但是也没能经受住诱惑。
它的前腿向后一撤，屁股也低了下来，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头扬得高高的，看着齐必成叫了一声。
倒没有之前的疯狂，带着些许乖巧。
像是在说“看吧，我都坐下来了是不是应该给我吃了？”
王丽一直在旁边围观，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倒是没怎么特别训过珍珠，见到珍珠这么听”祝咏之“的话，多少也觉得有些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