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凯看不见自己是何模样。
祝凯此时并不知道，现在他表现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差到了极点。
压根不用齐必成过多探究，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在齐必成看来，祝凯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所做的是没有意义的无谓挣扎。
“我，也是小瞧你了，竟学了，这么些不入流的法子，就胆敢威胁我。”
祝凯明明选择了妥协，却仍要在口头上逞着没有用的强。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代表。
齐必成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祝凯还好意思说齐必成的法子不入流？
那他指使李信元做的那些事情就入流了么？
祝凯当真逻辑颠倒头脑混乱，对自我的定位都不够清晰。
竟然也有脸和齐必成说这些。
横竖齐必成已经和祝凯翻脸，他也没有什么畏惧的——眼看着祝凯都变成那个样子了，齐必成四肢健全的年轻人还会怕他一个突发恶疾的老头。
祝凯现在纯纯属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叫齐必成，齐必成也不会帮他打幺二零。
齐必成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
他轻蔑地看了祝凯一眼。
“我不过是有样学样，活学活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有您的珠玉在前，我可不得虚心学习，然后百般努力追赶？
这种事情看得多，自然也会得多。也不是我自夸，我自认为，我的学习能力，比起您儿子祝咏之，确实要强一些。”
齐必成难得这么嚣张。
他今日选择用祝宁威胁祝凯，其实也是一场身份地位对调的完美复刻。
像极了那一次，祝咏之用顾千辰威胁顾管家。
都是为人父母，祝凯这辈子总得切身实际地体会一下。
祝咏之和齐必成，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顺利达成。
不入流又怎样？
还不是挺有效。
有关生死，谁还在意什么同理心和愧疚感。
祝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齐必成——祝咏之的名字，从齐必成这个替身嘴里出来，无疑是此时此刻最大的讽刺。
祝凯心里烦闷。
这个替身他怎么配，他又怎么敢？
纵使祝凯现在意识到不对，再怎么悔不该当初，也无法阻挡齐必成。
一切的发展都像极了蝴蝶效应。
那些存在于细微之处的阴差阳错，彻底改变了他们原本命运的走向，变得难以预测，愈发不可收拾。
无论是祝咏之，还是祝凯。
或是齐必成本人。
齐必成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举步维艰，所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让祝凯一时不察。
等到他终于发觉，却难以招架。
祝凯只觉得自己胸闷异常。
他强行扳正身体，让自己在椅子上坐稳一些。
祝凯吞咽下莫名积聚在口腔的唾液，对齐必成说道。
“我的律师，会来跟你谈。”
祝凯颇为费力地转动了脑袋，看向刚刚被齐必成挪到一边去的手机。
祝凯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心里焦急万分，但仍然端着架子。
“你总得联系律师过来。”
一如既往的是命令语气。
祝凯认为。
那个律师从他这个客户手里赚了不少钱，总不至于当着自己的面违背他的个人意愿，听这个替身的废话。
那可是他的私人律师。
祝凯的算盘打得挺好，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他能撑到律师来的那一刻么？
此时祝凯脸上的五官已经开始彻底歪斜，像是在一侧的脸颊挂了上了千斤的铅块。
然而祝凯似乎毫不知情。
齐必成都想夸祝凯一句“心态好”——祝凯仍然像往常一般冷笑着。
只不过，这位曾经呼风唤雨的成功人士此时并不能正常控制面部肌肉。
这般突兀的冷笑，在齐必成眼里看上去多少有些诡异。
非要形容的话。
多少带点鬼迷日眼的意思。
齐必成并没有打算乖乖听祝凯的话。
联系律师，说起来也用不着非得通过祝凯。
他盯着祝凯那部安静地躺在一旁的手机，平静地说道。
“倒也没必要您亲自联系。”
齐必成当着祝凯的面，又打了一通电话。
“喂，你要是现在没事儿，就下来一趟。”
单从语气上判断，祝凯还真猜不出齐必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当他对齐必成用电话摇来的人感到疑惑的时候，没过多久，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祝凯的眼皮一跳。
没由来地，他突然觉得有些晦气。
此时推门走进来的，总不可能是有什么未卜先知能力的律师。
毕竟人家律师只是单纯懂法，而不是懂作法。
能被齐必成一招呼就出现的，当然只能是本来就在祝家的祝婉之。
她在电话里可没听齐必成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齐必成让她下来，她便下来了。
祝婉之关上了书房的门往前走了两步。
一抬眼，正好和瘫坐在椅子上的祝凯来了个对视。
看得出来，两人都很意外。
祝凯的嘴徒劳地张了张，只发出一声憋闷的“呃”。
祝婉之从未见过祝凯这般颓唐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自然而然地站到齐必成身边，询问齐必成。
“没头没脑地把我喊来干嘛？”
齐必成还未转过脸去回答祝婉之，她却先注意到了齐必成眼眶的青紫，然后颇为惊讶地偏过头，寻了个角度仔细观察。
祝婉之就差把诧异写在了脸上。
她心想，这两人难道还互相掐过一架不成？怎么都是这种状态。
祝婉之冲着祝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问齐必成道。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这是，聊明白了？”
祝婉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不合时宜地吐槽道。
“你们俩聊事的过程，多少有点废人。”
祝婉之明显是没搞清楚状况。
齐必成不愿多做解释，简明扼要地给她说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