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廊轻缓的背景音乐下，顾千辰也不好意思大声说话，生怕毁了艺术气息弥漫的独特静谧氛围。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
顾千辰可不认为齐必成是在这种要紧的关头还有闲情雅致观赏画作的装逼之人。
他总觉得齐必成改了日程来到这里，铁定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只不过顾千辰这一次却是猜错了。
“日子总得过的有张有弛，我来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稍稍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
齐必成的目光迅速掠过曾经悬挂着苏瑞画作，而如今空空如也的那面白墙。
他笑着对顾千辰解释道。
“横竖我能抛出去的都抛出去了，愿者上钩的事情，我单方面着急也没用。能做的就那么多，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顾千辰也有脑子。
他自然能够猜到齐必成大概的意思是说要等周奇那边的消息，倒也不再追问。
这事当真急不得。
顾千辰也干脆有样学样，随便找了一幅看不懂的画，复制粘贴齐必成的姿势，两个人都背着手装着深沉。
“不过我还真没想过能从你嘴里听到‘听天由命’这句话，有点稀奇。”
从看不懂的画里抽出视线的顾千辰对齐必成吐槽道，他默默摇头。
“我还当你秉承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齐必成和顾千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确实，我也觉得稀奇。”
齐必成回答道。
他大概只有和顾千辰相处的时候才能保持着轻松的姿态。
顾千辰慢吞吞地挪到另一幅画前。
观赏这幅画的最佳位置却得时刻承受着冷风——顾千辰被角落里的立式空调直直吹着。
他被吹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终于忍不住上前调了调风叶的角度。
“当年我们做的梦，也都快实现了。”
顾千辰的指尖被出风口的风吹得冰凉，调整了一番这才撤了回来，站在齐必成身边。
“所以，祝凯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四下无人，顾千辰轻声问道。
他们当年做的关于未来的美梦里，可不包含祝咏之的身死，还有祝凯的昏迷。
现如今，他们二人经历的事情，虽然确实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与他们曾经设想的，出入也有些过于大了。
顾千辰暂且还不知道三山基地那边悄无声息地介入。
可齐必成一清二楚。
所以，这些本该慢慢推进的“替代”，从性质上就变得极其过火，但又莫名地顺理成章。
对齐必成的上位过分有利。
即便是齐必成和祝凯对峙、和董事会博弈的时候，他从未放松，一直在权衡利弊。
他想不到自己现在的某些决定，万一再度被三山知晓后，会有什么更夸张的、扩大化的发展。
这难免成为又一重限制自己的枷锁。
齐必成的眉头因此一直无法舒展。
在他的纠结达到峰值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您好。”
齐必成接起电话后，肉眼可见地，神色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齐必成站在原地有一时的愣怔。
顾千辰正打算询问齐必成这一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时。
他的手机响起的新消息到达的提示音，让顾千辰只是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怎么都这么赶趟儿。
顾千辰赶紧低头确认工作邮箱里接收到的群发邮件。
“董事会任命祝咏之为临时董事，暂代董事长祝凯管理祝星集团事务……”
这则消息，让顾千辰本就没能完全合上的嘴再次张大。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一巴掌抡起，狠狠拍了拍齐必成的肩膀。
“我靠，还得是你啊！”
齐必成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查看邮箱。
但是这也并不重要。
电话里周奇已经给“祝咏之”说得明明白白。
周奇说，这个决议本不太符合公司的规定，在股东们讨论做决定之前，有不少意见上的摩擦。
但是，事关重大。
他们董事会成员们一致希望“祝咏之”能够兑现承诺，挑起大梁来，让祝星集团赶紧度过这一劫。
甚至周奇还用相当重的语气说道。
“你若是辜负了股东们的期望，这祝星集团往后还是不是你们祝家的，我也没有办法保证。”
这波压力给的很足。
然而齐必成答应地极其爽快。
他也没有做什么一定会怎样的保证，只是说让周奇他们等着看圆满的结果。
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自信和不顾一切的轻狂。
正和他意。
齐必成莫名挨了顾千辰拍来的一巴掌，终于稳住了澎湃的心潮。
他转头就看到顾千辰还是一副惊呆石化的模样，未免赶紧催促他行动起来。
“走了，哪还有时间留给你发蒙啊！”
齐必成顺带着在顾千辰的肩头还了一下。
顾千辰被齐必成的大力一拍找回了精神。
他在自己的肩膀上揉了揉，呲牙咧嘴道。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齐必成对顾千辰的控诉并不在意，迈步往外面走，耸肩道。
“那也不看看我以前吃了多少亏。”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顾千辰高低得呛上两句。
然而，要是齐必成说的话，顾千辰可没有什么立场反驳——齐必成这一路实惨，顾千辰是看在眼里的。
他跟在齐必成身后，与立在门口的画廊职员打了声招呼之后，一路小跑着替齐必成拉开了车门。
多少带着些狗腿的味道。
顾千辰这般举动，在齐必成眼里实在有些多余。
说实话，齐必成这些天就压根没见过顾千辰这样对他。
顾千辰见齐必成的动作停顿，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他卑微的姿态和语气并不相配。
“有人看着呢，你赶紧给我进去。”
齐必成瞟了一眼跟到门外的画廊职员，装模作样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在顾千辰的假笑恭维下坐进了车里。
“现在又去哪？祝董，啊不对，齐临时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