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人人都爱马文才 >258.呕血身亡
    五月十八那日, 马文才的人从吴兴到了。

    和马府的人一起来的, 还有会稽太守府对他的赏赐。

    梁山伯最缺少的就是人手,会稽学馆的同窗虽然能干,却大多都是书生, 在对待“刁民”这件事上, 和刚刚踏上仕途的梁山伯一样,缺乏经验。

    牛班头虽然明面上向着梁山伯, 但一来梁山伯一看就命不久矣, 武班的人都想为自己留个后路,不肯卖力得罪人;二来当地大族也确实难缠,不少人还把官府当成挡人好处的恶人,真要动粗, 怕是要引起民变。

    马文才派来的人一到,梁山伯如今两难的局面迎刃而解。

    马文才点了的人本就是马父为马文才准备的干吏, 都是吴兴太守府的能人, 再加上外乡人插手不考虑人情问题, 办事效率自然不必多说。

    梁山伯手下的佐吏看到马文才果然派人来帮着梁山伯了, 可谓又是喜,又是悲。

    喜的是梁山伯确实和马文才是至交好友, 马文才也不因他是庶人身份就轻视他, 相比也不会因为他们是庶人就轻视他们,为马文才效力, 已经是当世极好的条件;

    悲的是梁山伯已经是他们同辈之中少有的佼佼者, 最终也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他们出身尚且不及梁山伯,这路日后又能走到哪里

    就在这喜悲交加的情绪中,梁山伯终于“油尽灯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去了”。

    梁山伯死时,身边只有马文才派来的心腹,以及他的同窗佐吏,因为梁山伯生前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连钱都已经预备下了,又有马家的人帮忙,这后事办的很快。

    这位鄞县县令病死在任上,用自己的性命为鄞县百姓博出了一个出路,有不少百姓还是感激他的。

    所以梁山伯停灵在鄞县县衙的时候,有不少百姓都来吊唁。

    他没有后人,替他跪送迎人的是身受他大恩的杨家小子杨厚才,以及他的同窗朋友宋载言,守灵的是马家派来的人。

    杨厚才父兄皆因困龙堤而身受不幸,如今早已经做了决定,梁山伯没有子嗣,他会替梁山伯照顾坟茔,他的后人也会世世代代为他守墓,必不让他死后坟前荒草一片。

    在梁山伯停灵那天,府衙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为首的锦衣青年正是在困龙堤上哭倒的张家嫡子。

    他们名义上是来吊唁的,却来意不善。

    他们既不如其他来吊唁的百姓和亲朋故友那样身着麻衣、白衣,也没有带着任何吊唁之物。

    那曾经将梁山伯绑在柱子上的张家子一身张扬的绯袍,径直走到梁山伯的牌位前,冷笑道:

    “你倒是死的痛快,也是,搅了我们的局,还是早些死识时务。”

    “张郎君,所谓人死为大”

    宋载言被张家公子气得浑身直发抖,站起身准备训斥,却被张家带来的人拉到了一边。

    “来来来,让我看看梁县令的殓衣、棺里安排的可妥当。若还是几块破布,我等少不得要为梁县令添补几件衣裳上路”

    他猖狂地笑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让下人拉开了梁山伯的停棺。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嚣张跋扈之人当下一个个都惊呆了,眼睁睁地见着那棺材被拉开了一个角,露出躺在棺材里的梁山伯半张脸。

    颜色青黑,面有死气,定是死了无疑。

    合棺之后再开棺是大不吉利,更别说现在还是正午时候,张家人还欲再掀,却见跪在地上的杨厚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一头撞在了张家嫡子的身上。

    他是种庄稼的出身,一身好力气,这一下撞的张家郎一个踉跄直接跌倒,他便顺势骑在张家郎的身上,手上还拿着拨弄烧纸火盆的火钳,此时赤着一双眼睛,手中的火钳直指张家郎的眼睛。

    “啊”

    “厚才,不要冲动”

    “你敢掀棺材我和你拼了”

    他的父亲便死在这人手上,和张家可谓是有杀父之仇。

    连替他报仇的梁山伯也间接是被这人毁伤了身体的,杨厚才对这人的恨意,犹如滔滔江水,永不能停止汹涌。

    “你立刻让你的人离开灵堂,慢一步,我就用钳子烫瞎你的眼睛”

    “你敢冲撞我你是忘了你阿爷怎么死的是吧我告诉你,我会让人打你鞭子,让你”

    张家郎君恶毒地威胁他,可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就看见这莽小子手上的火钳不管不顾地压了下来。

    “好好好,我让我的人走,我让他们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家郎知道杨厚才是真得下得去手的,吓得连忙高声大喊,让大闹灵堂的手下先离开府衙。

    宋载言等人对张家郎是怒目而视,马家派来的人等也是气得抄起了竹竿、椅凳等物准备和张家人对峙了,却没想到这小子怒起伤人,竟做得出这种以身护棺的事情。

    “我已经让他们走了,你还不放我走”

    张家郎嚎叫起来。

    众人看着杨厚才举着火钳的手不住颤抖,眼中也流出两道泪痕,那手离张家郎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杨厚才想想梁县令想想他为何要放你走,要炸了困龙堤”

    宋载言高声厉喝。

    “只有留住有用之身,才能图谋日后”

    杨厚才颤抖的手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不甘地叫了一声,将手中的火钳子抛了,重新红着眼跪在了梁山伯的灵前。

    在众人的怒目和唾骂声中,张家郎灰溜溜地离开了灵堂,走之前自然少不了丢下“走着瞧,让你没有日后”之类的话。

    马文才的心腹之一低头看了棺中的梁山伯一眼,轻轻合上了

    棺材,走到杨厚才面前:

    “你刚刚得罪了士族,以你的身份,怕是要挨鞭刑。张家人狠毒,说不得这鞭刑下去你就要出事,你想过怎么办吗”

    杨厚才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孑然一身,以前既然能逃得过张家的追杀,现在就能逃得过他的鞭子,长者不必替我担忧。”

    那人见他行事看起来鲁莽,头脑却清楚无比,也就知道了他为何不但能在外存活这么久,还能帮着梁山伯一起毁了困龙堤。

    他起了惜才之心,弯下身子,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若没处可逃,可去吴兴马太守府上投奔。我会在县衙后门十步外的槐树下埋下你的盘缠,等此间事了,你且取了盘缠,趁早动身。”

    在杨厚才惊讶的眼神里,在其他围观百姓的议论纷纷声中,这位马家派来的“大人”有条不紊地继续主持着丧事,浑然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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