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人人都爱马文才 >第165章 士庶不容
    士庶不同席,梁山伯得以含含糊糊坐在席尾,不过是马家故意装作不知道的一种体贴,会和梁山伯搭话,则彻彻底底让梁山伯惊了一跳。

    待听清马骅问的是什么,梁山伯就更加惊诧了。

    马文才家和贺家是世交,两家来往甚密,而贺家是山阴大族,梁新也是山阴人,当年说是在贺家门下求学,实际上连个座位也没有,不过是门外旁听的“学生”。

    即便马骅和贺家是世交,知道这么个连“敬陪末座”都算不上的弟子,也太过奇怪了,更何况梁山伯自认自己和父亲长得并不十分相像。

    “正是家父。”

    梁山伯目光中满是讶异,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惊疑不定。

    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期待的。吴地三郡相隔不远,又同在官场,当年的事,若是马太守知道点什么……

    岂料马骅得知答案后,却只是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并没有和梁山伯再攀谈下去,但对待他的态度却冷淡了许多。

    梁山伯记事早,和自己的父亲感情极好,加之又一直有着寻找父亲死亡真相的重担,猛见马父忽然提起自己的父亲,却不愿再说下去,一时又是凄凉又是失落,原本就自斟自酌,到后来无人相问,竟喝了个烂醉如泥,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了。

    这一场宴会,因为马太守的一段小插曲,从一开始的宾主尽欢,到后来的气氛诡异,直到梁山伯被搀下去,那种尴尬的沉闷才真的毫无隐藏。

    魏氏原本还想要和祝英台多聊聊,可祝英楼不知在想什么,以“不堪酒力”强行扶了妹妹离去。她想着祝英台恐怕还要在这里做客几天,倒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想着等会儿吩咐下人多送点东西过去,别怠慢了“娇客”。

    马文才哪里知道魏氏对祝英台满意的不得了,他思忖着父亲刚刚突然提起梁新的那些话,等到酒醒的差不多时,去了趟书房。

    此时马骅早已经吩咐下人为自己换了常服,也和马文才一样,在书房里醒酒,等马文才进来,他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将目光落在马文才身上。

    “你从小心思重,又有主意,为父知道马家的前程日后必定是担负在你身上,可你这谋划‘前程’的过程,也实在让人捏一把冷汗。”

    马文才知道他说的是想让自家彻底和沈家决裂,以及自己结交裴公的事情,微微苦笑。

    若是父亲知道他暗地里还结交了魏国将领、甚至可能和临川王有了过节,怕是这口气连叹也不必叹,趁早卷铺盖回老家做田舍翁去了。

    “富贵向来险中求,儿子知道分寸。”

    两世为人,无论心态怎么变化,马文才在父母面前依旧是那个孝顺的孩子。

    马骅知道儿子性格外柔内刚,又有些偏执,光说是劝服不了他的,况且他作为马家的家主,倒情愿儿子是个会富贵险中求的野心家,也不愿他是个窝囊废,见他在自己面前乖顺,心中软了一软。

    罢了,这孩子志向高远,做爷娘的只愁没办法给他提供更好的帮助,难道还要拉他的后腿不成?

    但想起一件事,马骅还是无法介怀,看着儿子低着的头,他摸了摸颌下的微须,慎重道:“其他倒也罢了,我看你和那梁山伯,相处的还不错?你不是一直看不起这些心比天高的庶人吗?”

    马文才在酒席上时就察觉到了什么,此时马骅提起,立刻反应极快地接话:“父亲可是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和梁山伯也说的上是朋友,梁山伯奋斗的目标是御史台,他以前以为这是梁山伯隐瞒自己野心的敷衍,可相交久了,自然明白这其中必定包含着隐情。

    从他父亲和梁山伯的反应来看,这事恐怕也不是什么隐藏极深的秘密,只是所关之事复杂难辨,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罢了。

    “那梁新,是个好官,可惜这世道,好官不长命。”

    马骅唏嘘一句,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马文才:“我也不劝你离梁山伯远点,但若是梁山伯求你什么事,你一定要慎重,有些事情,能不节外生枝,是最好的。”

    “父亲,究竟是什么事……”

    马文才意欲追问。

    “山阴是大县,士族林立,强族如云,梁新能当上山阴县令,才干能力可见一斑。可就是这么一个忍辱负重近十年才爬上县令之位的庶人,却碰了一桩不该碰的事情,因得这桩事情,他不容于士庶两门,故成大祸。”

    马骅没有多说,只是伸手指了指上面,“这事牵连甚广,又和籍簿有关,没几个人愿意趟这个浑水,我看那梁山伯不像是个愿意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若深究起来,不免带累到你,所以才对你有此告诫。”

    所谓籍簿,是记录地方上士籍和勋籍的籍簿,自魏晋以来,门阀士族享有种种免役特权,而免役的主要依据是以当地的户籍记注为凭。

    听说和籍簿有关,马文才吃了一惊。到了他们这样的实权士族,都怎么不缺钱,而士族是不必服役的的,若非正巧任着钱粮相关的地方官,恐怕对赋税征役的事都不会关心。

    只要和籍簿有关,必定事关士族和勋贵的根本,难怪梁山伯想要打听到真相,却四处无门,谁会跟一庶人去提这些,甚至让他查阅籍簿?

    寒门之贱弱,可见一斑。

    马文才眼中微光闪烁,想要再问的多一点,但马骅却露出疲惫的表情不愿再说,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知道现在不是再追问的时机,他的父亲似乎也不愿他多了解其中的隐情,马文才只能无奈退出书房。

    想到梁山伯黯然神伤烂醉而去的情景,马文才最终还是选择写了一张字条,让疾风连夜给梁山伯送去。

    “希望有用吧。”

    马文才站在窗前,负手而叹。

    ***

    马骅选择对儿子“点到即止”,祝英楼却是把自己喜怒无常的性格展露的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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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对宴会失去了兴趣,又如何会突然不悦。

    他领着祝英台出了宴厅的门,见马家领他们出门休息的仆人就在不远处等候,只得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脸色难看地质问祝英台:“那个梁山伯,是梁新的儿子?”

    “咦,你不知道吗?”

    祝英台知道之前祝英楼招揽过梁山伯,还以为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他的来历身世。

    “他父亲以前是山阴县令……”

    “我知道梁新是谁,不必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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