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挨了揍，心中有气。
现在又被夹在儿子和老娘之间，干脆白眼一翻往地上一躺。
“老大？老大！”
“爹……”
苏老大这么一倒，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把他搀扶回房间，重新消停下来，晚饭也凉了。
苏老爷子拿着烟杆子往炕上一坐，幽幽叹了口气。
“饿了，老婆子去搞些吃的来。”
老太婆看了眼桌上还没收拾的碗筷，胸腔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又是我干活！咋不喊你的好孙儿去？”
“他不是这么能干嘛，都敢顶撞长辈了。”
“行了。”苏老爷子不耐烦地嘟囔，“你多大的人了，明吉才大多？你跟他计较？”
“再说了，张氏是他亲娘，他替张氏抱不平也正常。”
“正常？”老婆子眼睛瞪的滚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我还是他亲奶呢，张秋兰跟我对着干的时候，咋没看他对我这么孝顺？”
“我反正把话放在这，除非她张秋兰回来给我磕头赔罪，否则我是不会允许她进这个家门的！”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苏明吉端着盆热水站在房门外。
他原本是因为刚才与老太婆起了争执心中不安，特意打了热水过来赔罪道歉的。
没想到却意外地听到老太婆咒骂自己的亲娘。
苏明吉像根木桩子似得杵在门口，心脏跟着盆子里的水一起凉了下去。
他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苏思水说的话，正是为了孝顺自己的爹娘，才要跟爷奶划清界限。
如果他也能像苏思水那样有本事的话，母凭子贵，他娘估计也不用受气了。
……
另一头，苏老大回到自己房间，立马就不装晕了。
他枕着胳膊愣愣地看着屋顶，只觉得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张氏虽然算不上贤妻良母，但好歹能帮他分担些家务。
现在张氏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在家里。
平日里除了下地种田外，还得分神照顾小儿子，时间一长才晓得媳妇的好处。
他刚想叹气，就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苏老大赶忙闭上眼睛装睡，隔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床边传来大儿子苏明吉的声音。
“爹，你没事吧？”
苏老大怕他又是来催自己去接张氏回家的，便硬挺着没吭声。
苏明吉一时间也没说话，就这么坐在床沿边叹气。
就在苏老大快要忍不住睁眼的时候，苏明吉突然起身了。
“爹，儿子不孝，等儿子以后有出息了，一定好好孝敬你和娘亲。”
不等苏老大想清楚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
……
……
隔日清晨，苏老大还在睡梦中吃猪肘子，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苏老太婆的惊呼声。
“哎呀，明吉跑了！”
“我的大孙子没了！”
苏老爷子亲自把家里每间房找了一遍，最后一脚踹开了苏老大的房门。
“睡睡睡，这都啥时候了还睡，你是猪吗？”
“儿子都跑了，你还睡得着！赶紧给我起来去找！”
苏老大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把掀开，吓得他差点滚到床下面去。
“爹？咋了？”
“啥！？”
这下苏老大也急了，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正如对方所言，苏明吉走的悄无声息，还带走了他自己的衣服，一看就不是闹着玩的。
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对方昨晚守在自己床边说的那些话。
“难道……”
就在这时，苏老四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
“爹，娘，你们别急。”
“明吉都这么大了，也该出去闯荡一番了。”
老太婆瞪了他一眼，“瞎说啥呢，明吉还小，出去遇到危险咋办？”
“而且他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能走哪儿去？”
苏老四嗤笑，“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只带了五文钱都能在镇上闯出个名堂来。”
“你闭嘴！”苏老爷子没好气地斥道，“你自己没个正行，以为明吉跟你一样？”
他说着又看向苏老大，“我估摸着明吉多半是去隔壁村接他娘去了，老大，你赶紧追上去把人找回来。”
“啥？又去！”
苏老大一想到昨天的遭遇就心惊胆战，抗拒地连连摇头。
“我不去，去了也是挨揍。”
苏老爷子一阵气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
苏老四也劝，“不就是离家出走嘛，又不是啥大事。”
“明吉真能混出个名堂，也能带着银子衣锦还乡回来孝顺咱们。要是混不出来，过段日子自己就回来了，用不着咱们这么操心。”
“再说了，他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惹得爹娘生气着急，活该受些苦。”
他说着撑了个懒腰，伸手搂住了老太婆的肩膀。
“娘，我饿了，咱今早吃啥？”
苏老太婆被他几句话带偏了注意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灶房里给全家做早饭了。
……
吃过了早饭，苏老大还是被派出去寻找苏明吉的下落。
因为老爷子好面子，不想消息传出去被人说闲话，于是他只能悄悄找人。
苏老大先是在村子里逛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苏明吉的身影，这才租了牛车往隔壁村赶。
等他回来已经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昨天被打肿的眼睛还没消，今天另一只眼睛也青了。
他不好意思顶着一双熊猫眼进村，于是决定绕小路包抄到村尾再回去。
就在他一路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
苏老大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苏思水家附近，那叽叽喳喳的叫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村子里传言苏思水家养鸡的事情，于是放轻脚步走近。
当崭新的鸡圈和五十只膘肥体壮的鸡崽出现在眼前时，苏老大心中既震撼又羡慕。
鸡圈宽敞又干净，上有顶棚遮阳，下有饲料与水源，甚至还有苏长贵亲自做的木头房子。
小鸡崽们看到有人靠近，下意识以为是主人来放饭了，立刻蜂拥而至。
苏老大咬了咬牙，正想踹翻鸡圈的大门，把这些鸡崽都带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嗯，晚上再喂一次就差不多了。”
远远瞧见苏思水和郭烈并肩走来，苏老大赶忙躲进了附近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