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了指家徒四壁的屋子。
“咱家这情况，说亲？还想说镇上的大户梁家？”
“找个叫花子人家都瞧不上！”
“我呸呸呸！”老太婆把碗一磕，连吐了三口唾沫，“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我们老四长得这么俊，咋就不娶不到媳妇了？”
“那梁家姑娘还不晓得长啥样呢，指不定是高攀了我们老四。”
“你就做梦吧！”苏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有时间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先想想办法把家里的东西要回来。”
老太婆转了转眼珠子，双手扣着屁股下面的凳子靠近了些。
“老头子，我有个主意，既能让家里恢复原状，又能让老四把媳妇娶回来。”
“啥主意？”
老太婆：“咱这几次吃亏，都是因为得罪了水丫头。”
“我想好了，只要能和老二家和解，咱们就能借着水丫头的势头在村子里站稳脚跟。”
一听这话，老爷子就气得眼皮直抽抽，抬手就扇了对方一记巴掌。
“老子本来在村子里就站稳了脚跟，要不是你们娘俩几个瞎折腾，至于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吗？”
“当初要不是你鬼迷心窍把老二赶走，咱家现在还好好的！”
“哎哟！”老太婆挨了打，捂着脸跌坐在地上，“说话就说话，你咋还动手呢？”
“我当初让老二把屋子腾给老四，还不是为了全家着想。”
“咱家就这么几间屋子，万一王媒婆带人过来相看，嫌弃咱家穷咋办？”
“你这个当爹的不想着咋个多挣些银子回来给儿子修房子，光晓得打婆娘！我咋就嫁了你这么个男人！”
“你再说！”
苏老爷子气急败坏，起身撸起衣袖就要揍人，吓得老太婆拔腿就跑，连碗里的稀饭都不吃了。
赶走了对方，老爷子喘了几口粗气才颓丧地跌坐回去。
老太婆的话虽然听着有些刺耳，但现在家里都被人洗劫一空了，如果给苏思水服软就能过上好日子，那也不是不能考虑。
反正他这张老脸已经丢尽了，值不了几个银子。
……
……
隔日清晨，苏老四踩着朝阳回到家里。
老太婆正在灶房热昨晚剩下的稀饭，就看到小儿子吊儿郎当地钻了进来。
“娘，我回来了，早上吃啥？”
不等开口，老太婆就闻到对方身上一股子酒气。
“你这小子，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在家里帮忙收拾，自己居然跑出去喝酒？”
“要是让你爹晓得，又要追着你打。”
苏老四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咱家东西都被搬空了，有啥好收拾的？”
“再说了，我也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出去跟朋友喝两杯。”
他说着凑上前来，提前从锅里舀了一小碗稀饭。
“娘，议亲的事情你跟爹说了没？”
“他啥反应？”
老太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到没？你爹揍的！”
“他一听说要去跟老二家服软，就气急败坏地吵吵了一通。”
“那咋办？”苏老四有些着急，“这可是咱家现在唯一的出路了，要是不能娶个有钱媳妇回来，那得再等多少年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娘，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大哥一家想想吧？”
“他现在躺在床上，非但不能帮忙干活，还得花钱请大夫。”
“大嫂还不晓得这件事，要是晓得大哥残了，更不愿意回来了。还有离家出走的明吉和年纪还小的明祥，这一家老小的，没银子可咋活？”
“可不是说呢……”想到这些破事，老太婆的眼睛就红了，“可你爹就是拉不下脸去跟老二一家道歉，我能有啥办法？”
就在母子两人商量的时候，灶房门口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
“哭够了没有，哭够了赶紧把饭端出来。”
两人吓得同时打了个哆嗦，胆战心惊地看着老爷子黑着脸离开。
老太婆拍了拍胸口，“吓死了，你爹来了你咋不说一声？”
苏老四也吁了口气，“我也没看到啊，谁让我爹走路都没个声音的。”
老太婆推了把幺儿，“行了，赶紧去吃饭吧，待会儿等急了他又得骂人了。”
母子两人把仅有的稀饭端上桌的时候，苏老爷子正在抽旱烟，并且似乎没有要动筷子的打算。
他不吃，剩下两人也不敢吃，就这么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他爹，你倒是吃啊。”
老爷子瞥了一眼老太婆，又皱着眉头将苏老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听你娘说，你想娶媳妇了？”
被点到名，苏老四赶忙坐直了些。
“是啊，爹。”
“本来是不急的，主要是咱家这情况，要是儿子能娶个有钱媳妇回来，也能让爹娘过上好日子是不？”
“嗯。”苏老爷子应了一声，“算你有点良心。”
他放下烟杆子，端起破了口的瓷碗喝了口稀饭。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等吃完了饭，我就跟你娘去老二家走一趟。”
“我也要去！？”
老太婆吓得吼出声来，她对去见苏思水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
苏老爷子没好气地咋舌，“你是老二的娘，你不是谁去？”
苏老四见状也赶忙劝道：“娘，您就去吧。”
“我二哥最是孝顺，你去了多跟他拉拉家常，提一下以前小时候的事情，他肯定会心软的。”
不给老太婆拒绝的机会，苏老爷子就已经拍板决定。
“就这么定了，待会我跟你娘去见老二。老四，你在家里照顾好你大哥，记得给他把饭端过去。”
“诶，知道了爹！”
勉强混了个水饱，苏老爷子带着老太婆出门了。
两人前脚刚走，苏老四后脚就溜到灶房里，把锅里剩下的稀饭都给捞起来自己吃了。
“这么点儿米，我吃都不够，还分给老大？”
“做梦吧他！”
苏老大躺在床上左等右等，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忍不住开口喊了起来。
“娘，娘，我饿了！给我口吃的！”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嚷嚷个啥。”
苏老四端着碗进门，看到苏老大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竟是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大哥，饿了不？”
苏老大朝他伸手，“快，我要吃饭。”
苏老四慢悠悠走上前，将碗举起来在对方面前晃了一圈。
“想吃？想吃的话，先答应弟弟一个条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