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水也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身份。
“爷奶，大伯？”
只见苏老大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神情悲凉中透着愤怒。
苏家老两口则是跟在他的身后，还牵着六七岁的小孙子，一边哭一边朝着他们家走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村子里不少人都跟上来看热闹，渐渐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竟是一眼都望不到头了。
李氏和苏长贵也被惊动，跑出来看到这一场景，整个人都呆傻掉了。
“这，这是……”
“爹，娘，大哥，你们这是干啥呢！？”
说话间，老宅一行人已经来到家门口。
苏老大顶着一张愤世嫉俗的脸指着苏长贵质问道。
“老二，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铁了心不愿意给咱爹娘棺材本儿？”
此话一出，苏思水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趁着苏长贵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她赶紧接话道。
“真是奇怪，我瞧着爷奶还活得好好的呀，大伯咋就穿上孝服了，这是在嫌我爷奶死得不够早吗？”
苏老大冷哼一声，“你爷奶的确还活着，但活着也能提前找子女要棺材本儿。”
“你们就说给不给吧？”
苏思水翻了个白眼，“就没听说过人活着的时候就来要棺材本儿的，大伯是想讹我们吧。”
苏老大磨牙，“水丫头，你没读过书，我不是吓唬你。”
“咱大庆国的律法里可是写了的，凡是子孙皆须支付家中长辈棺材板儿的银子。”
“你们要是死皮赖脸不给钱，我们是可以去官府衙门告你们的。到时候不仅老二要吃牢饭，你们家苏睿也考不了学。”
苏长贵震惊得都结巴了，伸手指了指好端端的苏家老两口，又指了指苏老大。
“大哥，你！你！”
“你太不孝了，就算想要银子，也不该拿爹娘的寿命开玩笑。”
谁知老两口却帮着苏老大讲话。
“老二，你今天不给银子，我们就在门口撞死！”
“反正今年地里没收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没银子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李氏气不忿地反驳道：“娘！我们上次已经解释过了，不是不给银子，是家里真的不宽裕。”
“你这么自己咒自己，不是故意当着乡亲们的面，让长贵下不来台嘛。”
“你闭嘴！”
不等李氏把话说完，一只破了底的臭鞋子横空飞了过来，要不是苏思水及时拽住她后退了两步，那鞋子刚好就要砸在身上。
老太婆啐了口唾沫，“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自从你嫁进咱家开始就不断挑拨离间，现在还带着这个小白眼儿顶撞长辈。”
“李小雨，你这个毒妇！”
眼瞧着自己娘亲挨骂，苏思水转身回了灶房，提着一把砍刀回来，如同战神般往门口一站。
“既然都是白眼狼了，那我可不能凭白担了这个骂名。”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要银子，一个铜板没有。”
“想硬闯，先问问我手里的刀。”
她手里的砍骨刀可是郭烈上次带过来分肉的，锋利的刀刃泛出骇人的白光。
苏老大吓得后退了半步，“你想干啥？”
李氏和苏长贵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苏思水拦下。
“水儿，不能伤人。”
热闹的村民们见状也纷纷上前劝解。
“水丫头，千万别冲动啊！”
“你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别为了几个钱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村长呢？村长咋还没来？”
说话间，钱田和钱种苗父子两个相继赶到。
还没来得把气给喘匀，就被苏思水手提砍刀的样子刺激得眼皮子直跳。
“水丫头，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苏思水提起尖刀指了指老宅一家四口。
“村长，我大伯披麻戴孝来替我爷奶要棺材板儿的银子，您看这事咋解决？”
钱田伸手指着苏家老宅一行人，点了半晌才找到声音。
“你们真是疯了！为了要几个银子，居然披麻戴孝地出来丢人现眼！”
“回去，统统给我回去！”
苏老爷子铁了心要跟苏思水一家杠上，学着老太婆平日的样子往地上一坐。
“我们不回去，今天要不到棺材板儿，我就一直坐在这。”
“她苏思水真有本事就拿刀给我砍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太婆也嗷呜叫了一声，紧跟着往地上一躺。
“苦命啊，我真是苦命啊……”
连带着小孙子苏明祥也跟着嚎啕大哭，一时间乌烟瘴气，吓得后院里的鸡都不停叫唤。
钱田额角青筋直跳，骂了几句见不顶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李氏和苏长贵被闹得快要撑不住时，苏思水把手里的砍刀往院门上狠狠一剁。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刀刃深深地嵌在了门框上。
“都给我闭嘴！”
犀利的眼神依次从老宅众人身上扫过，震得对方悬起了一颗心。
“你们想提前要棺材板儿钱，可以。”
“既然律法上都写了这条，那我们就给就是了。”
一听这话，苏老爷子和老太婆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是不等他们说话，苏思水就补充道。
“不过我家没有现银，得等我们下个月拿到面馆的分红才能给你们买棺材。”
老太婆蹙了蹙眉，“我们不要棺材，我们要银子。”
苏思水嗤笑，“棺材本儿就是买棺材的，你们不要棺材要银子，那就不是来讨棺材本儿，就算是闹到衙门去也是你们没理。”
“……”
老两口一阵语塞，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老头子咋办？这死丫头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苏老爷子咋舌，“实在不行只能答应她，先把东西要到手再说，大不了回头转手卖了。”
“可是……”
“没啥可是的，听说张家那边已经在给老大媳妇找新婆家了。咱老苏家的儿媳妇一女嫁二夫，传出去像啥样。”
“今天必须把赔礼道歉的银子凑齐了！”
苏老大耳尖地听到两人商量的内容，有些着急地提醒道。
“爹，老二家要下个月才能拿到面馆的分红，到时候只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