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霍乱江湖 >74.第 74 章
    此为防盗章, 订阅不足则36小时后恢复。  “鸟叫一般, 大点声”歌声起, 霍临风刺儿一句, 抽出匕首,刃上不知凝着谁的血。他割了片羊腿肉, 嚼完顺口酒, 那歌声响亮了。

    他有只鹰骨笛, 手掌大, 吹出来的声儿煞是哀婉。将来某天, 也许三十岁、五十岁、命好的话, 七老八十总之,他这一生,死, 定要战死在沙场,当然,若那时四海太平,浑当他胡想。

    他眼眶一烫,心绪靠拢份旖旎,旖旎地琢磨, 他那个不具名的体己人,既听他讲心里的话, 还要在他战死后为他吹一吹笛子。招他的魂, 复他的骨, 人家若愿意, 再商量商量来生。

    琢磨远了,他低头讪讪地、有点羞地笑,不体面。

    庆祝至半夜,散时,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入帐,醉狠了的,索性席地而眠。都估摸,那将军痛饮高歌,怎的也要多睡会儿,没成想一夜过后,鸡未叫却先鸣了号角。

    霍临风着一身素甲,精神头吊得足足的,将巡城的、探信的、留营的一一安排妥当。天明便操练,抱肘穿梭群兵之间,喊号子,加沙囊,罚起人来奇招百出,连口含黄沙都干过。

    这便是无战时的生活,日复一日有股别样的安稳。

    霍临风这一回离家,半月有余未归,这日晌午,他正在校场练兵,自远而近的,有一人骑马而来。“少爷”原是杜铮。

    杜铮熟门熟路,以往常来送换洗衣裳,或是拿些吃食。霍临风跃下施令台:“呆子,怎的两手空空”

    “少爷,此番是叫你回家”杜铮颇为兴奋,比划着,“长安来大官啦腰带上镶宝石,官靴,人家的靴底儿这么厚。”

    霍临风道:“你再扯远些。”

    杜铮赶忙拽回来,讪笑着说:“人家说圣旨到,侯爷便差我叫你速归。”

    圣旨算下来,战后捷报已传,想必是封功行赏的圣旨。霍临风不敢耽误,即刻上马回城,一出军营却没忍住,于颠簸马背显摆:“呆子,看我的马衔如何”

    杜铮点头如捣蒜,心底羡慕,这少爷待马比待他好。

    一路快马加鞭,侯府官兵在城中开道,免得烈马惊了百姓。畅通无阻至府门前,霍临风下马,正正玉冠,抻抻衣襟,阔步入府时解下剑塞到小厮怀里。

    穿堂过院,在正厅瞧见了承旨官。

    承旨官面前,霍钊跪着,身后是白氏与霍惊海。霍临风速速跪好,垂着首,能瞥见承旨官的靴尖儿,当真很厚。

    “边陲之战,戡乱有功,”承旨官宣读道,“定北侯一门实朝廷之砥柱,征战河西,功高难书,特授主帅霍惊海镇边大将军,统帅西北三军,再赐黄金、珠玉、征袍。”

    意料之中,霍临风沉心静气,实则金银珠玉于他,还不如战后缴来的铜铁稀罕。至于名号与兵权,纵他轻狂年纪,也知但凭天子定夺,不可自妄。

    承旨官念道:“副帅霍临风,绞莫贺鲁首级,英勇当先无人可出其右,威震蛮夷,特召与定北侯霍钊入长安面圣,亲领封赏。”

    霍临风陡地一惊,他绞杀的蛮贼首级何止莫贺鲁,震慑蛮夷也非一两日之威,怎的这回

    “钦此。”读毕,承旨官将圣旨合住,“定北侯接旨。”

    满门跪谢,霍钊接下圣旨,玉轴凌锦,却烫得厉害、扎得厉害。霍临风闪着余光,瞥父亲,觑兄长,那二人皆面色凝重。

    一门虎狼尚且如此,遑论娇柔女眷。

    他扶起白氏:“娘,无事。”摩挲手背安抚,亲自将白氏送回内院,叨了好一会子动听话。

    白氏心中难舍,而嘴上撵着:“去和你父亲大哥商议商议,别守着娘啦。”

    霍临风道:“不急,夜里定要细说。”主帅尚不必入长安,他这个副帅却被点名,惴惴时,也能觉出一二不妥。

    “娘,半月有余没回,瞧我瘦了么”他哄白氏,“大哥得了赏,叫他分我些好不好”

    白氏默着,瞧着他,那恻恻眼神与出征前看他一样。他待到月牙挂梢儿才走,用了饭,为白氏脱簪解髻,又奉安神汤。

    小厮来唤,书房。

    霍钊与霍惊海同榻,相隔棋盘博弈。霍临风去霍惊海身边坐好,噤声观棋。忽地,霍惊海偏头:“要去长安了,高不高兴”

    说得像游历,霍临风戏谑:“霍主帅,怎不叫你去”

    霍惊海落下最后一子:“扮什么小儿无知,招人厌。”

    好端端的,霍氏侯府就是太好端端了。朝廷之砥柱,要粗细正好,数量不可过多,霍钊定北,霍惊海镇边,合成一股已颇为雄壮,再拧一股霍临风,那霍家这砥柱,可就有破天之势了。

    眼前父子三人,皆知这个道理。

    名将遭忌是宿命,何况戍北多年树大根深,不意外。“命也无法。”霍钊长叹,意料之中不代表情理之中,毕竟忠心无惧,故而格外寒心。

    盘中胜负已定,眼看父兄二人失了兴致,霍临风便打乱棋子,列阵模拟布防:“大哥,瞧我的蛟龙阵。”兴致勃勃的,“可破”

    霍惊海无心配合,道:“万事小心,倘若犯错被捉住,可不是六十军杖那般简单。”说罢,刚毅模样松动半分,浮起点冷傲,“却也不必太过唯诺,奖,受

    之无愧,罚,哪怕含了冤也得傲雪欺霜,不可掉霍家的脸面。”

    霍临风点点头,语气很轻:“大哥,唯诺于我如登天,触怒龙颜的可能倒大些,若那般,你会如何”

    霍惊海道:“解了征袍,奉了虎符,镇边的大权换我弟弟平安回边,想必圣上会网开一面罢。”他拍拍霍临风的手背,声低了些,“但你若闯下弥天大祸,我与父亲皆无计可施的话,也只能听天由命。”

    所问乃玩笑话,亲大哥却答得真心,霍临风乖乖地说:“大哥放心,分寸张弛,我自有把握,定不会让父亲与你身陷难堪境地。”

    本是深夜,围棋夜话几句便已夜半,烛火噼啪,三父子却不散场。圣旨一颁,明早即动身,归期则无定数,何时再聚于一堂,万般难断。

    月牙掉了梢儿,纱灯褪光,鸟登枝。

    五更将至,车马随兵待命,早起的百姓纷纷停下看热闹,满是喜气。“咱侯爷要出门子呢”不知谁说,也不知谁附和,“那是小侯爷的马,小侯爷也去,呦,难不成提亲哪”

    一阵哄笑。这时霍钊出府,霍临风跟在后头。

    “出来啦,咱快让让,别扰了侯爷威风”齐心协力的,将挑担卖饼的老孺扶开,拾拾地面的落叶,霎时间端得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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