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声道,“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沈铮一顿,起身走了过去,朝着面前的人拜了拜,“不知是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季南风抽回手挽了挽袖子站了起来,他面前这个人可以同他平视,可却长得清清瘦瘦的,好像一巴掌就能呼倒在地上一样,长相也是有些妖媚,竟然比一些女子还要好看上几分,这样想着他越发的生气。
而沈铮只是觉得身边的杀气越来越重。
将军府。
季元瑶是被冬灵晃醒的。
她裹了裹被子,低声道,“我今日想再睡一会儿,你莫要来烦我。”
冬灵使劲的扯她的被子,大声说道,“小姐,你要是再不醒,将军可就把沈家的医馆给砸了”
季元瑶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怎么回事”
“昨日也不知是哪个宫女看见你跟沈三少爷在御花园里,样子还很亲密,老爷气不过便冲着沈家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
季元瑶倒吸一口气,那宫女定是不怕惹事的主,这种事也敢给她往外传,她起身随意穿了衣裳,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骑着马直奔沈氏,沈铮是有武功的,但是她总觉得他不会轻易的让人知道他会武功,而阿霄虽说武功较好,但是跟将军比起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她的心微微有些乱,马鞭一下接一下的挥在马背上,马儿吃了痛越发的跑得快起来。
果不其然的,季元瑶刚到门口便看见一些百姓从里面冲了出来,嘴里嚷着打人啦打人啦,她别过眼去咬了下唇跳下马走了进去,迎面飞来一把椅子同她擦肩而过。
季南风的拳头坚硬无比,一拳打下去怕是要受点内伤,阿霄已然是要挡在沈铮的面前,季元瑶一记鞭子挥过去缠住季南风的手腕往后一扯,那拳头离阿霄的胸口还有几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季南风回头见是她,怒气更甚,一把将那鞭子在手腕上又缠了几圈,一扯季元瑶便被扯到他的面前,两人剑拔弩张。
“孽障你还有脸来,是不是要给他求情”
季元瑶看了一眼沈铮,淡淡的说道,“不是,父亲不要脸面了吗”这话一出又是要惹来一巴掌的趋势,她没有躲开,季南风的巴掌也没有落下来,许是看见她的左脸已然肿了起来,慢慢的将手放了下去,“放肆”
“堂堂御前大将军今日却在一个医馆里大闹,若是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父亲认为我将军府还能逃脱了干系吗”
季元瑶保持着姿势一句一句的说道,“百姓们都知道你是大将军,保家卫国的人,如今却在一个救人性命的地方打砸伤人,你的威望还要不要了”句句直戳季南风的心窝,让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喘着粗气看着她。
“阿瑶。”
“你闭嘴”季元瑶冷声喝了一句,“我季元瑶昨日跟你在御花园是争执,不是做了什么不雅的事情,”她转头看向季南风,嘴角的冷笑更是填上几分,“我跟沈三少爷争执的是我母亲的事,父亲以为我会在那种情况下跟一个男子去亲亲我我吗”
她怒了。
季元瑶向来不愿意发火,她觉得生气这件事就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而愉悦了他人,如此不值当的事情,万万不能做。
可季南风今日太过分,沈氏是个医馆,有那么多人在,他就如此跑来大吵大闹,这一来怕是更多的人知道她跟沈铮有一腿。
“你以为你搬出你母亲我就会饶过你,回去给我跪祠堂”季南风一脚踢开凳子转身离去。
季元瑶收起鞭子,眼前出现一个小玉瓶,她顺着那只手看向人,沈铮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望着自己,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左脸,眼里划过一丝心疼,“你这性子就是倔的很。”季元瑶打掉他的手,红唇轻启吐出冰冷的话语,“三少爷,请自重,还请三少爷日后见着我躲着点走,不然我的命怕是要交代出去了。”
沈铮握住她的手腕,眉峰一禀,“阿瑶。”
“放手”
沈铮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撩起遮住她左脸的几缕发丝,眯着眼睛低声问道,“是将军打的”
季元瑶没有吭声,将自己的挣脱开。
“你不该来的。”沈铮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玉瓶给她抹在脸上,“这番回去怕是要跪祠堂了吧。”
沈铮约莫着是看出她的火气,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三小姐慢走,沈某这里还要收拾收拾不便相送。”
季元瑶本想开口骂他,可看了看这沈氏的确是被季南风一闹,砸了不少的东西,这沈家定然是不能去将军府讨要这笔赔偿金的,所以只能自己掏腰包,她便也心里平衡了一些。
待她回到将军府,果不其然的。
管家已经在祠堂门口等着她,到底是心疼她瞧瞧给她塞了个垫子,季元瑶微微一笑表示谢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面前是季家历代祖宗。
她可以用这段时间来考虑一下问题,她十二岁被季南风丢进了军营里,这些是无人知道的,可怜她女扮男装也没能躲得过那些常年征战在外早已饥渴难耐的士兵们,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她逼到了墙角,几个人黝黑的脸上堆满了淫秽笑容,眼眸里的贪婪欲望清晰可见。
季元瑶捂着胸前最后一片盔甲瑟瑟发抖。
她的膝盖蓦地一疼,像是一把细小的刀刃直接戳入骨髓,她苦笑了两声,这就是反抗的下场,她被那群人踢碎了膝盖,好在这一脚引得她惨叫一声,把那人引来,免得她遭人践踏。
后来她就被送到了谷里,她甚至不知道那个谷叫什么名字,只听一直鹦鹉每天都在她耳边说,谷里谷里的,所以她便也跟着说谷里谷里的。
光是膝盖她便足足养了大半年,本以为要废了,没想到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竟然将她的腿医治好了,可惜的是,不能再跪地不能再下雨天受潮,更不能受寒。
不过季元瑶也知足了,比起不能走路,她宁愿难受一点。
后来男子便教她习武,训练,抚琴,甩鞭子,就这样一直到十八岁,才给了她一匹马让她离开。
季元瑶到现在还记得男子负手而立站在谷门外看着她,只要她往前走一步便被石子打一下腿,直到她停住脚步。
男子从来不说话,季元瑶轻声问他,“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回应她的是男子深邃的眼眸以及如冰的气息。
“小姐。”
季元瑶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冬灵将饭餐端了进来,“小姐,起来吧,将军也是心疼你怕你的名声毁了这才去找沈家的麻烦的,你就跟他去服个软吧。”
“他会心疼我”季元瑶了冷笑两声,低头送了一口粥在嘴里,膝盖已经开始丝丝麻麻的刺痛起来,她想起以前,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偷懒不练功,将后山的桃树毁了几棵,挨罚的永远是体力活,从来没有跪过,所以她的膝盖才能养护的很好,如今这一跪怕是要复发了。
冬灵见她不愿意提起的样子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她吃完后将碗筷给收拾了。
夜露深重,季元瑶的膝盖疼的她连睡意都没有,后背的汗水打湿了衣襟,她根本不敢动弹了已经,想着这番下来怕是日后要残废了。
忽得听见门开的声音,她本以为是冬灵,刚想开口说话,却闻见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季元瑶蓦地回头看去,沈铮站在那里。
“你来做什么”
沈铮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看向她,低声说道,“到底是跟我有关系的,我来看看你。”
季元瑶蹙眉,冷声道,“跟你无关。”
沈铮低头不语,半响后伸手将她捞了起来,季元瑶挣扎他伸手点了穴位,轻笑了两声,“你这番折腾下去我看是非要做点什么你才安静。”说罢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这下子是没有冷静也是呆若木鸡了。
沈铮将季元瑶抱到旁边的床榻上,替她将鞋袜都拖了,又伸手去掀开她的裤腿,两个膝盖已经肿了起来,他按压了一下,低着头问道,“疼的厉害么”
回应他的是空气里微弱的呼吸声,沈铮这才想起来没有揭开她的穴位,便伸手解开,季元瑶刚能活动一巴掌甩了过去,手腕被沈铮握住,眼眸里净是笑意,“你这巴掌下去怕是能让整个季府都知道我在这里。”
季元瑶深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低声骂道,“流氓”
沈铮点点头不可置否,“你的膝盖已经肿起来了,我带了药膏来,给你抹上,回头冬日里可要捂好了,不能再跪了,再这样下去你这辈子都有可能站不起来了。”
许是沈铮的脸色有些凝重,让季元瑶老老实实的坐着,看着他给自己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