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膳食娘子 >565.第565章 朕不及皇妹
    在古代,老皇帝去世,新皇登基后不可立刻改年号,必须等来年改年号,以示对先帝的怀念与尊重。

    所以嘉祐八年在忙完了仁宗的后事后,赵曙便琢磨开了自己生父名讳的事来。

    只是他身子不大好,哪怕这些年有杨涵瑶开得食补方子做补助,可因着之前尴尬的处境,使得赵曙精神压力很大,整日茶饭不思,愁眉不解得。

    就这心态,哪怕杨涵瑶开得食补方子再好,那也是于事无补得。在现代营养学中,首先提倡得便不是什么各种食材的合理搭配,良好的心态才是健康的首要之因。

    一个合格的营养师在给人调理身体时,还得兼顾心理师的工作。哪怕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但首先得学会聆听病人的唠叨与烦恼。

    这是非常重要得一点。不过以赵曙的处境来讲,压抑在他心里的事就算是睡在一个炕头的媳妇儿都不能说,外人那就更不能说了

    所以赵曙这身子一直就不大好,这病情反而比历史上更严重了。至少历史上的他可是仁宗还活着好好的时候就立为太子了,也没多出来的那两个皇子来闹心。

    于是乎,赵曙同志虽然琢磨着自己老爹身份的事儿,可惜身子骨却跟不上他那思维,治平元年,还没到上元节就呼啦一下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大半年得,才慢慢好转。原本历史上他会病得更久,不过也正因着杨涵瑶在常州书院开设了现代医学的科目,使得在常考察的张暴徒大人大开眼界后,立刻上书仁宗,派遣了太医院的一些太医过来深造,医术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这才缩短了赵曙的病期。

    此时距离仁宗去世已有十四个月,作为有拥立之功的仪国公,宰相韩琦上奏了一份奏书,奏请天子为生父正名,为皇考。

    不过赵曙却以仁宗大祥未过的理由驳回了。远在永昭陵的杨涵瑶得知这消息时,微微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韩琦是个很会做官的人,一直深受几代帝王的信任,这种局面一直到了神宗掌权才改变。

    “濮议之争”表面上看着似乎只是赵曙生父名讳之争,实则不然。宋朝的党争就是在这个时候埋下了祸根。

    其中,侍御史吕诲、范纯仁、吕大防及司马光等力主称仁宗为皇考,濮王为皇伯,而中书韩琦、欧阳修等则主张称濮王为皇考,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场争议足足争论了十八月,最后以英宗濮王园陵,吕诲、吕大防、范纯仁三人被贬出京收场。

    而当韩琦等大臣第一次上书,赵曙拿出来的理由很耐人寻味。

    “先帝大祥未过,此事容后再议。”看看,此事容后再议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先帝才去没多久呢,等守制期过了再谈,你们给我识趣点,别让我这个天子让天下臣民觉得自己很没情义。

    仅从这一点来看,赵曙绝对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长期处在尴尬地位的人,若没些心思岂不是早就被先帝给和谐了

    赵曙这样做,显然是在为后期之事做准备。现在忍一忍,无非也是为了最终目标减少阻力罢了。

    治平二年四月九日,韩琦等再次提出这一议题,这次赵曙很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出诏将议案送至太常礼院,交两制以上官员讨论,“濮议之争”就从这日起正式地拉开了帷幕。

    “李福宇,郡主在永昭陵如何了还是每日过得那么清苦么”

    对于韩琦的知情趣赵曙感到很满意,今个儿议案已送至太常礼院,想来明日就有结果了。为生父争个名分,在以孝治国的大宋应该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吧

    大病初愈,曹太后又还政于他了,父亲名分也将得到落实,赵曙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

    想起远在永昭陵的杨涵瑶,眼看着守制期就要到了,赵曙心情更加好了。

    说实话,他还是比较信任杨涵瑶的。这个皇妹一身才学不说,而且从来不贪功,为人也无甚野心。

    在没做天子前,在他落魄的那段时期,若不是杨涵瑶的时常接济,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可就苦了。而且旁观者清,先帝可能对杨涵瑶生出一些疑心来,但作为落魄王爷的赵曙却看得清楚。

    杨涵瑶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懒鬼,从她做得各种事情就能看得出来。别看这家伙好像力了不少的功,可万事她就起个头,然后就当起甩手掌柜了。

    而且他与杨涵瑶相处时,还不是天子,特别是当落魄王爷的那几年,他们完全没有利益上的纠葛,相处时自然是以心换心,比较真诚。

    也正因为如此,赵曙自觉把杨涵瑶这个人看得很透彻。一个身负让世人眼红到极致的天赋,一个高人隐士之徒,一身匪夷所思的才学

    这样的人若没有抱负那才奇怪了。可偏偏命运弄人,投了女子之身,换作是谁,谁能甘心

    杨涵瑶想有所作为,这个只要是稍微有些眼力价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限制她的不是她才学不够好,品德不够高,而是身份,礼法

    赵曙看得清楚,他曾羡慕过杨涵瑶,也替她惋惜过,他理解她,他觉得这世上若论谁最知道杨涵瑶心中藏着的理想是什么得话,唯有他赵曙。

    不是他自大,一个人当她还在幼年之处,哪怕聪慧,可城府这东西却是要时间来沉淀得。杨涵瑶的年纪,他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哪还能看不出这孩子的心思

    以前他惋惜,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他是天子了,他是这天下共主,皇妹的才学不可浪费,皇妹的抱负就由他来为她实现吧

    想到这里,素来严肃的赵曙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微笑,在旁伺候着的宦官李福宇心里暗暗想道:“郡主果然厉害,官家这般严肃的人,可只要念到郡主,总会露出笑容来,可见郡主简在帝心啊”

    不过他想归想,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有所怠慢,忙答道:“回官家,前个皇城司的人来报,郡主一如往昔,每日以糙米加一应时蔬菜为食。就连红枣,枸杞这些普通的进补之物都不用。”

    他顿了下又道:“在永昭陵管事的一些官员想巴结郡主,自作主张地做了几次燕窝粥,百合粥,结果被郡主训斥了。道,先帝大祥未过,尔等拿这些珍贵之才予我食用,是何居心称他们眼中无先帝,无君父,不堪重用”

    “这还不止”李福宇知道杨涵瑶在赵曙心中的地位,也有心巴结,没看见史志聪那老家伙都被派去伺候郡主了么原本该去永昭陵伺候先帝一辈子的家伙,就因郡主一句伺候先帝劳苦功高就免了在永昭陵待到死的命运,可见郡主力量之大。

    他们做太监得,图点啥除了黄白之物外,不就是想找个能保自己一辈子的主子么再看看太后身边的蓝大福,以前虽是太后较为倚重的人,可自打和郡主交好后,现在都成了太后身边第一红人了。

    李福宇爬到这位置可不容易,对于太后,天子眼中的红人杨涵瑶自然也是有结交的想法得。而且根据各种小道消息,都说郡主出手阔绰,对待他们这些阉人也从未有过鄙视,这一点和杨涵瑶照过几次面的李福宇也是深有体会。

    那样的眼神是他们这些做阉人最渴望得,郡主把他们当人看呢就冲这点也要和郡主交好,多在天子跟前美言几句。

    “官家,您是不知道啊”李福宇假惺惺地抹着眼角,“那皇城司来报的大人说起郡主,都忍不住掉泪了呢”

    “怎么回事”赵曙眉头一皱,急忙问道:“难道是有人趁朕病着的时候欺负郡主了谁这么大胆”

    “不,不不”李福宇赶忙否定,“官家您误会了郡主可是您和太后的心头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郡主”

    “那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快说”

    “是,官家”李福宇擦了擦眼角,道:“那皇城司的大人是被郡主感动得。哎哟,官家,奴婢活到这把岁数了,也没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么孝顺得人。”

    “郡主吃得差也就罢了,可就连衣服都还是先帝殡天那年得,一共就四身,应对四季。那皇城司的大人眼神好,看见郡主的袖口都破损了呢而且听伺候郡主的槿嫆姑姑与史公公说,郡主每日都要替先帝抄写经书,日日不缀,抄得手上起泡流血也不顾。这长时间下来,那手都”

    李福宇边说边抹泪,好像杨涵瑶吃苦就跟他吃苦一般,“这哪还是我大宋的郡主啊一饮一食简直就是寻常百姓都不如啊,官家”

    赵曙听了这话,沉默了,久久才道:“若论孝道,我不及皇妹也”

    李福宇一听这话,脸白了,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赵曙摆了摆手,道:“这又关你什么事朕只是感叹,这世上竟有像郡主那样纯粹的人罢了。”

    赵曙说罢又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朕还记得那年郡主进京献红薯,拒住驿馆时说得话。如今回想起来,就跟昨日的事儿似得唉,朕这个皇妹看着好说话,性子软和,其实朕清楚得很,她那是外柔内刚,倔得很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年她才十岁,就如此地恪守礼法,朕与之相比,实在是惭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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