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唐不良人 >第四十四章 不败
    屋内一时沉默,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只怕圣人心中,有时也会有这种猜忌吧?

    “头儿,你说开国县伯,断案真的很厉害吗?”

    长街之上,寒雾升起。

    一行不良人手持着灯笼火把,在各坊之间巡视着。

    一边走,一边随口聊天。

    既为长夜不那么寂寞,又像是为自己壮胆。

    开口向南九郎询问的不良人个子不高。

    一脸老实憨厚,但一双细小的眼睛却精芒闪动,显得有些狡猾。

    正是白天南九郎手下的乔老三。

    外表虽老实,心思实多。

    “怎么,你这是想抱开国县伯的腿?”

    南九郎微微一笑,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来。

    他早年性格柔弱,但追随苏大为这十多年来,东至辽东,西至吐蕃,历练下来,早已非昔日九郎。

    “哪敢啊,头儿,您以前跟的是开国县伯,肯定清楚不少秘事,我这就是好奇问问。”

    乔老三舔着唇道:“我入长安县时间短,听闻旧年开国县伯也是长安不良帅,以头儿你跟他的交情,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小的要抱,也是抱头儿你啊。”

    “乔老三,我看你应该改名叫乔铁嘴才对,一张嘴恁地话多。”

    南九郎呵呵一笑:“你要问开国县伯断案之事,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一群不良人正在做着夜巡的事,原本初冬甚是寒冷,大家缩头缩脑了,没什么精神。

    听到南九郎提起开国县伯做不良帅断案的事,顿时一个个来了精神。

    齐声催促九郎快说。

    有的道:若是头儿肯说,明日西市请早酒,算我的。

    还有人喊道:“早酒算个啥,明日晚饭,我请头儿去吃顿好的!”

    “得了吧,就你?一发钱便去赌个净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一阵轰笑中,南九郎悠然道:“你们愿意听,那我就说说。”

    “快说快说!”

    “我等洗耳恭听。”

    天上的月光静静洒落。

    南九郎提着灯笼,两眼微微眯起,似回忆起了昔日。

    “开国县伯他,其实断案并无出奇处。”

    第一句话,就令所有的不良人,一脸懵逼。

    九郎,虽然您是跟过开国县伯,但是这么说他真的好吗?

    “但是开国县伯有一桩本事,别人学不来。”

    “什么本事?”

    “他会找线索。”

    “找线索?这算什么本事?”

    “不然,一个案子,最难的就是线索,开国县伯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搜集许多信息,然后汇集起来,剥丝抽茧。他常对我们说,论断案,他不如狄仁杰,但是他肯下功夫,运用大案牍术。”

    “这……这也算是断案本事吗?”

    乔老三一时瞠目结舌。

    原本想打听一些关于苏大为的事,顺便拍拍马屁,留个好印象。

    却不曾想,南九郎说的,与大家想的完全不一样。

    “大案牍术……又是什么?”

    “开国县伯曾说,大案牍数,便是汇集海量的信息,是为大数据。”

    “呃……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原本也不懂,后来随开国县伯查的案子多了,渐渐明白一些,那是穷极一切办法,汇集所有的信息,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来找出答案。”

    南九郎的脸色,在灯笼的光芒下,忽明忽暗。

    长街寒雾四起,一行人不知不觉,被他的声音所吸引。

    连巡街的速度都慢下来。

    “开国县伯断案好像无甚神奇特异之处,但有时候,无招胜有招。这等平实处下功夫,以我看,就是就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乔老三与其他不良人面面相觑。

    就算是要拍马屁,也要听懂了,能抓到可夸处才能拍。

    现在这种话,你要我一个修炼三十年的马屁高手,都无处下手啊。

    “你们道是为何?”

    南九郎扫了一眼众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莫测高深的道:“大唐立国以来,能断案,善破案的人有不少,近的有刑部的李思文,还有被开国县伯推崇的狄仁杰,他们都是能见微知著,举一反三之人。

    查案往往通过卷宗口供,便能抓到破绽。

    这一点上,开国县伯自认不如他们。

    但如狄仁杰等人查案,就算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出凶手,但最终要结案,却还差了一点。”

    “差哪一点?”

    “实证。”

    南九郎斩钉截铁道:“口供可做人证,但终究需要物证,现场证物、线索,各个环节都对上,严丝合缝,完成闭环,方能结案。

    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见微知著的敏锐,还有举一反三的推演力。

    最终还是要落地,与各项证据合上。

    在这一点上,以我浅见,无人比开国县伯更厉害。

    他断案不见有何神奇处,但每一件案子都能解决。

    这便是本事。”

    一番话说出来,引得众不良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

    ……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李敬玄伸出手掌,仿佛将窗外透入的月光和屋内的灯光,全都汇聚在手中。

    “昔年太宗皇帝曾与李靖问对,太宗说:当今将帅,唯李勣、道宗、薛万彻,除道宗以亲属外,孰堪大用?

    李靖说:陛下尝言勣、道宗用兵不大胜亦不大败;万彻若不大胜即须大败。臣愚思圣言,不求大胜亦不求大败者,节制之兵也。

    或大胜或大败者,幸而成功者也。

    故孙武云: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张果银发银须,在灯光下,双眼微眯,仙风道骨,实则碧眸闪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你既知苏大为是这种兵家,与他为敌,何必行险?”

    “苏大为,极擅整合资源,昔日他不过一不良人,便能外结武后,内交好苏庆节、尉迟宝琳等人,又通过生意手段,拢络各家,还有昔日他父亲苏钊留下的旧关系。

    这若在常人,是绝无可能的事,但他却把这些人脉都经营得很好。

    从一个小小的不良帅,走到今天这一步,开国县伯啊,大唐立国以来,无人能出其右。”

    李敬玄概然道:“对这种人,一但被他意识到危险,他的反应,他对一切资源的调用,是极其可怕的。时间拖得越久,我怕就越难制他,只有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不要给他反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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