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饶歌摸一摸若离的脖子，心疼地问若她。
若离拉下他的手把玩：“就疼了一下，我就死了。”
她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只偶尔有起伏。可是饶歌听了，眼睛却一直泛酸，他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待觉得不会有异样了，才又开口问：“你的心呢，取了三瓣心花，一瓣做了聚魂铃，一瓣建了殷墟，一瓣定了秩序，疼不疼”
若离把玩饶歌手的手停了一下，又装作无事地回答：“当时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说谎，饶歌很想揭穿她。在常薇书院和玄机阁时，她时不时抚心口，饶歌还道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没想到她是心口疼。
也是，谁的心被取出一半不疼呢，即使神仙，也难逃痛苦折磨。但若离不想多说，饶歌也不勉强，换了话题。
“娄阁主说，我们来魔界，是为寻一个人，这个人必须由你来寻，是谁呢”
这是若离最不想和饶歌说的话题，但她既然决定告诉饶歌，就不打算隐瞒他任何事情。况且来寻的人又涉及饶歌，还是早点让他知道的好。
“还记得去年春节我从你家匆匆赶回，缺席一个月课程吗，那是因为我听到玄机阁的传声鼓，回去之后得到消息说，聚魂铃又响了。”
饶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又响了的意思是”
“聚魂铃遇风无声，只有感应到主人的魂魄时才会叮当乱响，我第一次见你时，聚魂铃已响，可是上元节那天，聚魂铃又响了，说明除你之外，聚魂铃对另一个人有了感应。”
饶歌的心“咯噔”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若离刚讲到他是她王兄时，饶歌其实还有些矛盾，现在若离说聚魂铃对另一个人有感应，饶歌又有些焦虑。万一他不是若离的王兄，若离找到她王兄后，会不会不再理会自己，而是对另一个人很好。
她平时就是这样，对于和她没关系的人，都是爱理不理的。江破晓一直上赶着要和若离交接，若离都是勉强应付，不和他主动搭话，更不和他深交。而她真实身份又是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自己则是卑微到尘埃中的角色，她要想忽略自己，自己连和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他倒希望自己就是若离的王兄，这样他还能时时刻刻看到若离，若离心中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屏住呼吸，听若离讲下去。
“我查了你的身体，你的三魂不全，我想令聚魂铃发出重音的，是你丢的那一魂。聚魂铃有很明显的指示，魂在北方。那一个月，我走遍了北边大小山川，城镇村庄，问了山神土地河伯风师，就连当地的鬼差我都拘出来问询一番，可都没有找到，所以我想，要入魔界一探究竟。但我旧伤未愈，师父担心我一人来魔界出事时，不能回来，就要我带七名玄机阁弟子一同前去，如我被困，可用七星阵救我出来。可玄机阁老弟子已在江湖露面，到魔界很容易被发现，小弟子又心智不熟，武功未成，不堪重用。你和单涛他们来自凡间，没在殷墟生活，江破晓、徐冰在尘世虽然名声传的远，但少有人见过他们，至于冷空桐，一直隐居，世人未见，你们七人是最好的人选。但你们四人没有武功根基，又不会七星阵，直接来魔界，无异于送死，所以先让你们练习七星阵，我又用灵力和花树上的花熬制常薇花茶给你们喝，好提高你们的修为。”
“所以，我们来魔界，找的那个人还是我”饶歌说道。
“可以这样说。”
“这么说，另一个我，成魔了”饶歌平淡地问。
若离摇摇头：“还不清楚，我也不确定。”
可饶歌知道，另一个他，九成九的可能，成魔了
他觉得很怪。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可是现在被告知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他，他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另一个人是他，可是又独立于他。他和他有各自的成长轨迹，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了解对方的故事。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拼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可是现在，他刚知道自己中了奖，比别人多了一个机会生活，可是却被宣告，那个机会，是错的，要被抹杀掉。
他们和魔族是对立的。
他有种冠绝，两个自己见面后，如果协谈不成，势必要开战，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你死我亡。他没想过杀死另一个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被杀。事实上，他从没有想过杀人。
今晚接收的消息太多，他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他要休息一下，好好将这些消息捋一捋。
若离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知道这些事情太过震撼，饶歌需要时间消化。她没有打扰饶歌，而是起身坐在窗户旁，提一壶自备的常薇花酒，望着漆黑的夜空，自饮起来。
两个人一夜无话。饶歌在那个小角落里，前半夜一直在想若离说的事情，一时哀怜若离遭遇悲苦，一时迷茫自己将会如何，后半夜靠着墙角睡着了。
若离知饶歌害怕何子君躺过的床，看他睡熟后，用法术将他搬到自己床上休息，她则变出一团蒲团，坐在饶歌旁边，研究勘略图。
早上吃过鬼阴送来的饭后，若离和饶歌向鬼阴告辞。鬼阴送了他们一面鬼王令牌，持此令牌出入各地可以免受检查。
鬼阴撤了一处结界，若离和饶歌御剑飞出，到了一处无人的野外，若离停了下来。饶歌问她发生了何事。若离回答：“魔族出远门多乘坐骑，我们御剑而行，太为显眼，而且魔族多穿深色衣服，你我二人穿着太过另类，还是先变装的好。”
说话间，若离身上白色的披风变成了黑色，披风内也换成了深色的棉裙。饶歌伸手扒拉了一下存宝袋，若离把存宝袋送给他后他就把所有行李都装进存宝袋了。他的衣服不是凡间的样式，就是玄机阁统一的服装，在此地都很另类，他实在没有合适的衣服换啊。
若离看他的样子，了解他的困窘，施法帮他换了同色同款的披风和深色的男性衣裳。然后她伸出左手食指变出一片绛红色的常薇花瓣，从花瓣中飞出一直赤金色鸟儿，飞出时有指甲盖般大小，离常薇花瓣越远，变得越大，眨眼间就变成十岁顽童大小，站在地上。
它扑扇着赤金的翅膀，拖着长长的尾巴，将头抵在若离手上蹭一蹭。
饶歌不确定地问：“这是凤凰”
“他是凤婶的儿子，从小被凤婶送到我这里做了我的坐骑，平日里在我的灵力中修炼，我偶尔会放他放放风，但时间不能太久，他还小，才三百岁，心智不全，还贪玩，容易被妖类食了长灵力。”
饶歌吃惊：三百岁了心智还不全，凤凰这种生物成长时间是有多变态。
说话间，若离拿出巴掌大的一坛黑色颜料似的东西，那只被若离说还小的三百岁的凤凰，看到这个坛子就死命摇头，拍着翅膀就要逃。若离手指一甩，一根绳子从她手上飞出捆住凤凰。
若离好言相商道：“空桑，乖，不要挣扎，你一身赤金颜色会被当做异类攻击的，染上皂色，也很好看，影响不到你的俊美，何况，我们在这魔界，你的青梅和竹马，以及暗恋的青鸾家的紫苏姐姐，都看不到你，回去之后，我就把颜料给你洗掉，他们都不会知道。”
饶歌从没听过若离如此温柔地说话，他恨不得自己变成那只赤金凤凰被若离温柔相劝。
虽然若离如此说，赤金凤凰空桑还是一直摇头，抵死不愿若离给他染颜色。虽然若离用捆仙绳捆着他动不了，他的腿还是顽强地往外扒，好像这样就能逃避被染色的命运似的。
饶歌算是开了眼了，暗笑：第一次知道，凤凰科，还是颜值控，虽说这小凤凰心智不全，臭美劲可不小。
若离看空桑一直抵触，开口威胁他：“你如果不乖乖地，回去我也不帮你洗掉哦。我还要叫来你的紫苏姐姐来观赏你被染色的样子，让你在她面前出丑。”
这个威胁很有用，空桑很不愿意在暗恋之人面前出丑，听此，眼含泪花，视死如归，低头让若离染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