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殷墟1 >第89章 梦中旧事2
    “喜欢龟壳啊”父王问她。

    她向父王笑了笑,将龟壳递给父王,指着龟壳纹理道:“父王,送你,好。”

    父王听懂了他的意思,也笑了,轻声问道:“你是说,这个龟壳上面的纹裂好,要送给父王”

    她重重点点头。

    父王接过龟壳,看了看,道:“这是今天祭祀用的龟壳。”他将龟壳收到胸襟,抱着若离走了。

    那次祭祀是对鬼方用兵。一场战争,平时少则需要一年,多则三年,可这次对鬼方用兵,几个月就得胜回朝。

    父王说她是国家的福星。

    福星是什么,小小的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父王赐了她有自己的宫殿,命人给她打造了一个面具,以后每次祭祀都会带上她。只是她年纪小,一个人住害怕,还是跟了母后住了她的宫里,待她十二岁后,再搬到自己宫殿。

    当时父王定了祭祀秩序,祭祀一事,从父王手中开始发扬光大。每次祭祀时,父王都牵着她小小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她学父王祭拜天地祖先,查看龟壳,五岁生日过后,父王让她第一次代他诵读了祭文。

    有卜官说她年纪和才能不配,反常即为妖,上奏父王不要对她宠爱,还要把她关起来,被父王驳了回去。第二天,上奏的卜官被发现死在家中,医官观察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巫祝官说他是触犯了天命,是天降惩罚。

    至于触犯了谁的天命,自然不言而喻。

    从此之后,父王无论多宠爱她,带她上朝,赐她封地,都没有人再说什么闲话。

    父王为避免王室之乱,曾到平民中生活,待其王兄死后,才回到王宫继承王位。这段平民生活,让父王知道底层人民生活的不易。继承王位后,父王一直没有忘记这段平民生活,他常常携了若离到平民中去体验生活,若离每次则必吵着要带上她的王兄。

    朝廷事又多,父王变得忙碌,就不能带若离去平民中了。若离喜欢平民的生活,她觉得平民生活和自己在王宫过的生活很不一样。可以下河,可以采桑,还可以烤麦子吃。

    宫中设了读书台,供帝王子女和尹宰卿公的一些子弟在一起学习,请了当时有名望的人为他们授课。但那时书籍数量少,能讲的也不多,所以他们常常出去采风。

    若离年纪慢慢长大,可以自己出宫了,就经常和王兄伙同王兄的朋友在原野上奔闲逛奔跑。吃采桑的大娘和姐姐送给他们的桑葚,喝老伯送给他们的果酒,馋了吃果农送的果子,醉了就躺在路边休息。这时远远跟着他们的侍卫婢女就走过来将他们抱到马车上带回宫殿。

    当时民间会有小型集市,王兄和她也会去淘点稀奇的玩意。有一支用麻布做的珠花虽然材质不名贵,样式很好看,若离看了好几眼。王兄看她喜欢,二话没说就买来送给她。卖珠花的小姑娘看到王兄的面容俊美,彬彬有礼,递珠花给王兄的时候,脸悄悄地红了。

    那朵珠花被她一直好好收着,只要他们去平民间,若离就会戴在头上。为了搭配珠花,她还专门让婢女帮自己制了两身粗布衣裳。王兄看她穿了粗衣外出,也做了配套的粗衣,跟着粗衣在其他人到乡野游玩的官宦子弟中也流行起来,读书台刮起了一股粗衣风

    王兄对她的好,不比父王差。她虽然喜欢帮助人,很讨人喜欢,但是也喜欢恶作剧。她会去拔父王的胡子,弄乱母后的胭脂,向老师丢虫子。所幸她有节制,做的事都于人无害,过后还会向人诚恳的道歉。

    父王自然是宠着她,哪怕她将父王的帝印藏起来,造成当天本应颁布的一条政令未发。父王并未生气,只说她高兴就好。不过被母后轻轻打了屁股后,她再也不敢藏父王的帝印了。

    大师长的儿子和王兄是好朋友,日日形影不离。她和王兄关系好,和大师长的儿子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多了。那个小子很害羞,每次看到她都脸红。王兄擅长管乐,大师长的儿子送了王兄一根玉笛,王兄视若珍宝,一直想要找个匹配大师长儿子的物件回礼,直到死时也没有找到。

    她看王兄吹出的笛曲动听,又看王兄吹笛子的样子好看,就悄悄将大师长的儿子送给王兄的玉笛拿走,学着王兄的样子吹。可是等她把腮帮子都吹疼了,她也没吹出一声好听的声音来。她摸一摸酸痛地腮帮,生气地将玉笛仍在地上。

    玉笛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王兄难过了好久,但还是对若离说没关系,他可以再找另外一根玉笛。可是后来她没再见王兄用别的笛子吹过曲子。

    她去找大师长的儿子,问他被她摔断的笛子是哪里得的,要去再寻一根。那小子见她后脸照例是先红一红,然后垂目侧颜,不敢正对她说话。看他样子憨憨厚厚,一脸老实相,说出的话却不讨喜。

    原来那根玉笛是他见父亲得到的帝赏赐的一块和田玉细长,他认为适合做一根笛子,所以从父亲那里要了来,请了巧匠花费一年功夫制成的。先不说好玉难寻,可遇不可求,那个为他雕琢玉笛的巧匠,于前些日子得重疾去世了。所以,天下间再难寻那样的一根玉笛了。

    若离来找他要玉笛的线索,他却说世间再难有玉笛。若离听了,非常不高兴,气呼呼地回宫了。

    大师长的儿子因为没有帮助到若离惹了她生气,非常惶恐和难过,又找了一些奇巧的玩具给她,哄了她好久若离才开心。

    若离道其实她并非恼怒他不能找来第二根竹笛,这件事原本就和他没关系。她只是伤心,她把王兄的笛子弄坏,却不能赔他一个。

    王兄看出了若离的心结,第二天拉了若离去后花园让她坐下,然后从背后掏出一只竹笛,吹了一曲。吹完后他告诉若离,这根竹笛是大师长的儿子歌送他的。虽然没有了玉笛,但是这根竹笛一样好,而且更好。

    若离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说。他缓缓一笑,打趣若离道,这样就不怕你摔了。

    若离假装恼羞成怒,要去挠王兄的痒痒,王兄假装求饶,若离这才彻底解开心结。

    王兄用这根竹笛教若离怎样吹曲,待她会吹第一首曲子时也送了她一根竹笛,后来他们在父王寿宴上帮父王合奏了一曲。

    若离突然急了,王兄送他的竹笛哪里去了,她要四处去找,可是手脚都被什么束缚着,根本动不了。她越来越急躁,王兄送她的竹笛可不能丢,否则就不能给父王吹曲了。

    后来她想到,哦,笛子在她的寝宫里,被一把火烧掉了。可是为什么会有火呢,她的寝宫火熄灭没若离思忖。

    这些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过去太久了,好多事情她都忘记了。若离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时间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是她小时候,一会儿又是她长大,现在又回到她小时候。

    那天她午睡醒来,身边没有一个人伺候。她揉揉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她有点害怕。她穿着白色的里衣长袍往母后寝宫去,可是母后不在那里,她一路边走边找,路上并未见到侍卫执勤,也未见到婢女洒扫。她走了那么远,可是一路上也只有她一个人。天色阴沉,乌云压境,暗的可怕。

    她觉得一定是父王和母后带着一整个宫殿的人走了,独独把她留下,不要她了。她边小声呜呜哭着,边叫着父王母后和王兄,走得脚都疼了。

    不知怎么她走到了祭台边,看到乌压压都是人,她才知道大家都在祭祀台做祭祀工作。不过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看到父王身姿站在高高的祭祀台,手持木剑,在做祭拜动作。

    她飞奔过去,侍卫和内廷官都不敢拦她,母后在祭祀队伍的前面,初时没有注意,等她看到若离时若离已经跑过她,拦不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若离跑到祭祀的高台,去拽她父王的祭祀袍。

    祭祀的帝王感觉到有一只小手拉扯他的衣服,低下头去看。正好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暗沉的天空,也照亮了帝王脸上带的青铜面具。

    若离看到闪电下父王的脸突然成了的青面獠牙的鬼怪,被吓坏了,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帝王抱住若离,将脸上的青铜面具狠狠掼在地上,青铜面具磕着石头的台子,摔破了一角。帝王抱着若离疾步离去,离去前命令巫祝官代他祭祀。

    母后曾对若离说,帝,原不曾这般宠爱她。若离出生前,有卜官预言,将有圣明降世,不久她就出生了。

    她出生那天,连日来阴雨不停的天气骤然放晴了,前方传来捷报,原来久攻不下的犬戎也被大师长攻下了。

    父王认为她就是圣明,原来不喜孩子的他常常往母后宫中跑,连带着不受宠爱的母后和王兄都得到父往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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