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深渊帷幕 >起始章:血色
    蓝枫喝进不少混杂着泥沙的血液,恶心的铁锈味在喉咙里不停地翻涌。大脑有着强烈的眩晕感,根本分不清方向,甚至都记不起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眼前的场景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破碎的天花板上,灯管在头顶上面晃来晃去,破裂处火星四溅,也不知道那根电线如果真的掉下来,身处血池之中的蓝枫会不会被立即煮熟。

    医院里充斥着哭喊声,朦朦胧胧间看到很多人从眼前跑过去,大多是及时赶来的警察和消防人员,他们被眼前的惨烈场面深深震撼,实在有太多的人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强忍着恐惧,尽力援助每一个伤员。

    蓝枫竭力翻身侧躺,意图用胳膊支撑自己爬起来。右手撑在地面上,好像摸到什么滑腻的东西。刚刚支起上半身,没成想一打滑,身体又重重的摔到血池中。再度爬起来,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打滑了,右手上挂着的东西,很明显是人体内的某样器官残片。

    额头被碎石刮出一道大口子,肌肉朝外翻着,鲜血随着脉搏有规律的涌出来,估计至少也要缝上十几针。喉咙里一阵难受,即便把喝到的污血都吐了个干净,还是有一股反常的甜腻味。

    喉咙里血气翻涌,肋骨估计也断了几根,就连喘气都觉得疼痛难忍,好像千万根针从内部扎刺胸口似的。几个不幸受伤致死的人倒在走廊两边,都是被强大力量摧残的体无完肤,根本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眼前不远就是一具被强大力量撕成两半的尸体,上下半身被拉长了,像蛇一般在血池中蜿蜒爬行着。

    蓝枫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他不敢吐出来,否则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体肯定会重重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墙上溅满了鲜血,那些长长的血痕,也是其他幸存者扶墙逃跑时留下的,不过大多都倒在了走廊里,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被警察和消防队员救走。

    前面残破的走廊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护士在两个消防队员的保护下,买过倒塌的墙壁,越过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电缆,步履艰难的救治遍地的伤者。

    护士脸上有很明显的泪痕,伤亡之大让她惊恐不已,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鼓起勇气坚持救助伤员的。她拿着染血的急救箱,拿出酒精、绷带,给还活着的伤者消毒包扎,接着就站起身来,继续朝着下一个倒在走廊里的人慢慢踱过去。突然,楼层又开始坍塌,要不是身边的消防队员及时推了一把,这名护士肯定会被沉重的楼板压扁。

    前面通过一个拐角,就是蓝雨所在的病房,门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变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张开,就像是野兽的獠牙。十几米的距离,蓝枫却觉得像是一场马拉松。每走一步路,左腿就更加不听使唤。左腿疼的都已经麻木了,这才发现一块金属片深深地插在小腿肚中。咬牙拔出来,疼的差点晕过去。

    临近病房门口,痛苦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来:一个脸部皮肤已经被完全烧焦的人缓缓的爬出来,动作就像是放缓了无数倍的慢动作,整个人就像被放进微波炉里烤过似的,混着口水和血液的喉咙不断发出求救声,看他的样子,跟干枯的骷髅相比,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个可怜的人用最后的力气求救,试图伸手抓住每一个经过的人的脚踝,期待对方能够救他。这个人伤的太重了,因此蓝枫看都没看,因为很清楚自己帮不了他,径直迈过了这位求救的可怜人。

    病房内一片狼藉,靠近门边的病床被掀翻在地,铁架子都已经变了形,下面还有一只手伸出来,不过他的主人显然已经不会动了。房间中央的位置,被一股奇怪的力量豁出大缺口,就像是巨人用刀把医院切开了。从缺口中可以看到一直看到楼底的情况,下面也是伤亡惨重的混乱场面。

    靠窗的病床侧翻在地,蓝枫心里一惊,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无比艰难的抬脚迈过那道缺口,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觉得身体无数肌肉被撕裂似的。

    蓝枫不断地呼喊妹妹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好疼啊救命救我”

    蓝枫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一个人从地上的帘子底下爬出来,他身上也是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随便看去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血都快流干了。

    这个人抓住蓝枫的腿,不停地喊着救命,剧烈的疼痛让他越抓越紧,根本不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蓝枫重重摔倒在地,肋骨骨折带来的剧痛让他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大滩鲜血。虽然没学过医,但他觉得自己的肺绝对被骨头刺破了,不然怎么会感觉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妹妹蓝雨的床就在斜对面,隐约间蓝枫看到有个身穿病号服的人卷缩在那边,但是因为失血的原因,视觉变得模糊,根本没法确定那个人是谁。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蓝枫使劲朝那个方向爬过去,但身后那个人没放弃,拖着他,几乎动弹不得。

    “放手。”

    蓝枫朝后看去,那个人仍旧没有撒手的意思。

    “我叫你放手”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让蓝枫忘记了腿上之前差点被爆裂的金属片扎透。他抬起脚,猛地向后蹬,正好踩在那人的脸上。

    “好疼救我”

    可怜的家伙还是在喊着救命向前爬,竟然还真的前进了几分,这时候蓝枫才发现,那人的下半身已经断了。

    思绪混乱的大脑中,不合时宜的闪现出跟妹妹一起看某部喜剧电影的场面,想到某人在别人腿上写“惨”字的场景,蓝枫不由得轻轻地笑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蓝枫再度抬脚,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咬牙忍住剧痛,一脚又一脚的踩在对方脸上。因为恐惧、亦或是着急确认妹妹生死的紧迫,使得他不顾后果,只想尽快摆脱身后这个抓住自己的人。

    几番下去,可怜的家伙终于不动了,实际上被拦腰斩断的他,已经是憋着最后一口气了。

    蓝枫踢开身后的人,努力的弓起身,就这样一个行为,四肢都要颤抖半天才能做到。他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病房的窗户玻璃全都震碎了,满地的玻璃渣,每爬一步,身上就要被刺很多伤口。失血过多、感官停滞,疼痛都快感受不到了。大脑思维也很迟钝,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通过最后这点爬行距离。

    终于来到妹妹跟前时,蓝枫也已经筋疲力竭,身体所有器官都开始罢工。妹妹蓝雨的身体不停地颤抖,除了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了一道伤痕,倒是没有受别的伤。只是由于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完全置身于最恐怖的噩梦。

    “小雨,你没事吧”

    蓝雨僵硬的把头转过来,眼睛瞪到最大,面部肌肉以极快的速度抖动着,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哥”

    “是我。”蓝枫快速扫了妹妹一眼,并没有看到她身上有明显伤痕,终于放心了下来。“你没受伤就好。”

    话音刚落,蓝枫的身体就失去了力量,栽在妹妹身边,不得不靠着她的肩膀。否则直接倒在地上的话,肯定会立刻晕过去。

    蓝雨终于接受了哥哥回到身边的事实,用胳膊揽住他,不让他向下滑。兄妹俩耳边依然不断回荡着人类的哭喊、建筑的崩塌、还有某些无法分辨的异响,隐隐约约还有不断赶来的警察、消防等车辆的警笛声。

    意识模糊的蓝枫竭力回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地震,但是在那一瞬间,蓝枫分明感到了某种生物般的极端恶意。

    如此惨重的后果,被强大力量摧毁的医院、无数死相凄惨的可怜无辜者,但这些都比不上窗外天边那可怕的异相:现在是夏季,可本应潮湿的沿海空气变得异常干燥,某种令人厌恶的臭味取代了海风原本的味道;不亚于冬季的凛冽寒风不断吹进病房,更奇怪的是明明这么强烈的风,天边的云彩却越聚越厚;血红色的云彩一层卷一层向天边延伸,就像皮肤上的皱褶,其中的黑云就像夹缝中的污垢;只有在极远极高之处,云彩才变得稍微薄了些,一些奇怪的不明物质,汇聚成了一个月亮大小深褐色的点。

    突然,本就异常的血色天地变得更加昏暗,光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某个巨大的黑影所取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经过,体积大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蓝雨吃惊的发现,重伤的哥哥蓝枫突然瞪大眼睛,脱力的身体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了起来,直勾勾的站起身来,朝着窗外天边那极远极黑、看上去让人感到彻骨寒冷的黑点伸出手,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蓝雨赶忙起身搀住哥哥,这才发现他伸向天边的手并没有抓握的动作,反而只是缓缓地伸出了食指,嘴里念念有词。顺着蓝枫手指的天空看去,除了诡异的黑色月亮和血色天空,并没有其它什么东西存在。

    “鸟一只全身挂满尸体的鸟,它从天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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