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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书房夜话

    夜曦和修竹走后,晋王在书房练字,旁边侍立着年近半百的管家陈伯,陈伯是晋王生母俞妃娘娘母族俞家的老人,自晋王开牙建府以来一直在晋王府服侍,深得晋王的敬重和信任。

    晋王停下笔,神色凝重地说道,“陈伯,方才您也见了这丫头,您觉得这丫头如何”

    “殿下,老奴可以肯定,这夜曦姑娘与俞妃娘娘刚出阁时的模样有七分相似,我方才见她,乍一眼都有些恍惚,竟然觉得像是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娘娘还在俞家的日子,真是太像了,这副模样真是让老奴不得不怀疑夜曦姑娘的身份。”

    “不只是你,今日在蒋家门前第一见她的时候,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失了神。”

    “既然殿下也如此怀疑,何不现在就去验证稍后老奴派一个机灵的丫头过去伺候夜曦姑娘洗浴,平儿公主心口有一红色半月形胎记,是或不是到时一看便知。”

    “我何尝没有想过,不过,希望不大。”

    “殿下这是何意”

    “蒋二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估计他早就确认过了,若她是,在他回京的那天就会立即派人来告诉我,甚至是早早地就传信通知我了,绝不会等到如今还瞒着。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身上没有胎记。”

    陈伯闻言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难免让人难过,不过平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如今正在哪里享福,希望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这么多年音信全无我都习惯了,您老也不用替我操心,我现在心中最疑惑的是蒋二对这个女子的态度。

    蒋二外表一副霁月清风儒雅君子的样子,性子有多冷我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绝不会轻易对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上心。

    既然这丫头身上没有胎记,但他却把她带回了邺城,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殿下,您的意思是就算夜曦姑娘身上没有胎记,但也不能排除她是平儿公主的可能”

    “我也不敢肯定,但是见到这个丫头第一眼我的心里就是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却很真实,仿佛是一种身体的本能。”

    陈伯似乎想起了从前,眼神迷离,嘴角挂着笑,“别说是殿下,方才老奴我见了夜曦姑娘也是心中感慨,平儿公主幼时可是没少去俞家,这位小祖宗性子欢脱,机灵可爱,老奴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方才见了夜曦姑娘言笑晏晏快言快语的样子,真是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平儿公主。”

    陈伯说到这里眼角竟然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哑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歹毒之人将这位小祖宗带走了,十年来杳无音信,俞妃娘娘临走前病成那般样子,只吊着一口气子,愣是强撑着痛不肯走,也还是没等到小祖宗回来的那一天。每每想起,我这个老家伙都忍不住偷偷抹泪。”

    晋王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竟也红了眼眶。平儿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自幼更是对这个比他小了足足六岁的小丫头疼爱有加。

    平儿失踪时年仅九岁,那个时候他在外地军营历练,等三天后回来时才得知消息,他心急之下未去接受封赏便直接出宫去找她,将父皇和满朝文武晾在那里,让父皇颜面尽失,因此还受到百官弹劾,因功骄纵轻视帝威

    他还因为父皇不够重视平儿的失踪而顶撞了父皇,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导致他最终失去了太子之位。

    再加上沈妃挑拨,多年来他与父皇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除了上朝,他们父子二人平日里很少见面,相见之后也是相顾无言说些君君臣臣的客套话。

    自从平儿失踪后,与父皇父子嫌隙,母妃早逝,在这亲情本就稀有的皇家,他便很少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了,第一眼见到夜曦时在他心中沉寂多年的亲情似乎又萌了芽,他心中又如何能不感慨,如何能不欢喜。

    晋王收拾好情绪才转过身去,“不管这丫头是不是平儿,但本王见了她觉得亲切,日后本王都会以把她当成妹妹来疼爱。

    苍天有眼,天道轮回,我只希望不管平儿身在何处,她身边的人都能如我待夜曦一般好好待她。”

    “老奴明白,日后老奴定然把夜曦姑娘视作小主人一般敬重爱护,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让府上的这些下人也都知道轻重。”

    “还有那个小和尚修竹,他是宋姨娘的弟子,宋姨娘救过父皇的性命,是母亲的闺中密友,蒋二那小子和我又是过命的兄弟,于公于私都不能亏待了修竹,而且我看得出来夜曦那小丫头很喜欢修竹,一定要把修竹留在府中多住几日。”

    “老奴明白。”

    “今日我听夜曦说,蒋二在回京时遇到了刺客,但这小子回来之后对我可是只字未提,不过随便想一想就知道是沈家那个沈霄行动的手,蒋二这小子没讲定是怕我心中挂碍。

    沈妃为了替老三扫清障碍,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沈氏一门不知在暗地里搞了多少动作。

    这些年我对父皇乃至整个皇室心灰意冷,无意争储,俞氏全族一直想帮我却无处使力,倒是因为我的关系受了不少明刀暗箭,沈氏一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也让父皇对于外祖父的信任变得不若往昔。”

    “殿下不必自责,老丞相一心为主品性端正,纵使沈家再怎么挑拨,这大齐的当朝丞相只能是俞老,世人心里明白陛下心中更是明白。

    说句罪该万死的话,若不是当初俞妃娘娘一心要嫁与陛下,没有俞氏一族的鼎力支持,陛下这皇位怎能得来的如此顺利。”

    晋王立即摆手,“陈伯往后这话可千万讲不得,俞氏一族若想要长久,这话就万万不可再提,外祖父一直谦恭行事,防的就是有人借此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这些年父皇的猜忌与日俱增,此等言论切莫再提。”

    “老奴明白,这些话老奴也就只敢在殿下面前讲,换了旁人老奴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说。”

    “你明白就好。蒋二在边关的这几年,本王深居浅出做一个闲散王爷,一个人想了许多,从失去太子之位开始,到与父皇之间嫌隙渐深,再到沈氏搬弄是非种种动作让俞家受了诸多误解和委屈,再到蒋家受到父皇忌惮,平西候为了保住地位勒令蒋二与我划清界限,最终甚至为了试探君心不惜舍弃蒋二,让他去面对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

    这几年我自己想了想,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我在心灰意冷、在自怨自艾,就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躲在这些人的后面,让他们为我承受这些刀风箭雨。

    世人皆说晋王殿下高风亮节,闲云野鹤,不屑卷入朝堂之争,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年我根本就是一个缩头乌龟。”

    陈伯满眼心疼的看着有些情绪失控的晋王,“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自个儿,您是心地最好的贵人,您只是不想参与朝堂之争罢了,俞家满门还有蒋二公子他们都知道您最心善,他们都心甘情愿为您挡这些风风雨雨,他们不奢求您参与到争储之争,他们只想您自在逍遥,舒心过日子。”

    “自在逍遥,过舒心日子在老三还没登上皇位之前,有他们撑着护着,我可以这样自私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只顾着自己舒服,可是如若有朝一日老三登上了皇位,以沈氏一门阴毒的手段,留给外祖父、俞氏满门还有蒋二的便只有灭顶之灾。

    我一个人生生死死地无所谓,但是让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于心何忍,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让自己的血亲至交为自己而死,我又如何能继续坐视不理”

    “殿下您言重了。”

    “陈伯,您不必宽慰我,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如今,我都已经想明白了,从今往后,为了所有支持我的人,那把椅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拼尽全力争一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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