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妃入宫墙 >倾城乱:情殇(1)
    “我知道这种木槿花,它们随着太阳光变颜色,也随着太阳光死去,晚霞散尽时,便是凋零的时刻。而且、每朵花只开一天,我们看着繁盛绚烂的花树,却不知道,其实每天看到的、都不是同一朵。昨天喜欢过的,明明已经埋于尘土,可是在眼中,却又好似从未失去过”楚溟飞执起一朵木槿花,在鼻端轻嗅:“我有时候会想,人是不是也如此,只要取代你的人来了,死亡便不会给身边的人留下多少伤感”

    凌菡闻言,心里堵得难受,她没法让楚溟飞不胡思乱想,因为这种想法,也常常占据她的内心,尤其是被迫听命的时候。

    “为何非要我进宫做皇后不可其实只要能完成使命,谁都可以,不是么倘若我死了,即刻就会有人取代我,对不对”

    “在你们心里,我究竟是孙女、女儿,还是一枚棋子”

    如今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唯剩自己这枚棋子还在囹圄中苟延残喘。彦哥哥,你生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使命,在死后,是不是也解脱了那我,究竟该如何选择

    凌菡叹了口气,将一掬木槿花瓣放入玉壶中,袅袅茶烟升起,似梦中缭绕的轻雾,眼前的一切皆影影绰绰起来。楚溟飞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从玉色转为琥珀色,最后竟缓缓染上一抹茜色,果真是从青葱年华到沉郁岁月。

    楚溟飞端起茶盏,向凌菡敬了一敬,凌菡也捧起瓷杯对饮,两人仿佛隔着云雾相见一般,在梦中畅谈。惝恍中,这“三重天”的花茶,不仅有花的芳香,还有茶的醇厚,甚至有酒的浓烈,两人饮了几杯之后,只觉全身似灼火一般,更有一种炙热不祥的感觉,像邪恶的蛇,从身体里直往外窜

    “不好”楚溟飞挣扎着摔下坐榻,想回旁边的暗室,却惊觉浑身如灌铅般动弹不得,只得急声道:“你怎么样,快、快把我绑住”

    凌菡喝得没楚溟飞多,但情形也好不到拿去,那炽烈的火焰仿佛将全身都点燃了,她咬着唇,想竭力保持清醒,可眼前已经充斥着炫目的火光,下一刻,理智便会燃尽。

    “嘶”一条猩红的长蛇幽幽爬上坐榻,顺着凌菡的裙摆,溜上她的身体,深红的信子舔着她的脖颈、脸颊,凌菡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惊恐地和楚溟飞对望着

    “三皇子。”午后,阮公公有些焦急地叩门。

    “怎么了,何事这么慌张”

    “东宫的传信内官来访,说有要事跟您禀告,老奴看他的神色,怕是东宫又不太平了。”阮公公犯愁道。

    “把他带到院子里来。”楚瀛飞不敢耽搁,即刻出了书房。

    那传信内官果然一脸焦虑,见了楚瀛飞后赶忙行礼,又示意阮公公回避,直到阮公公出了院门,他才凑到楚瀛飞跟前,小声道:“三皇子,这事老奴还不敢到龙吟殿禀告,先来请您的示下。”

    “究竟出什么事了”楚瀛飞诧异道,难道是上官蓉露出了什么马脚那也该先告诉楚溟飞才是,到自己这说什么。

    “三皇子,是这样的,太子从昨夜一直在正殿闭门未出,今晨宫娥内侍前去叩门,却不见应答,直到现下还是毫无动静,老奴担心、”

    “太子别是犯病晕厥了吧赶紧推门进去啊,还跑到这来请我示下”楚瀛飞急道。

    “是、三皇子说的是。”传信内官连连点头,却又犯愁地溜了楚瀛飞一眼:“只是、太子并非一个人在内殿,还有一个侍婢陪着的。倘若太子犯病,那侍婢定会让宫娥传太医才是总不可能两人一起犯病吧而且正殿把守严密,昨夜并未有人闯入,故也排除了遇刺的可能。现下我们顾忌着不敢推门,也是因为太子和侍婢共处一室,我们冒然进去怕有不妥”

    “那侍婢是凌菡吗”楚瀛飞心一沉。

    “是的。三皇子可否前往东宫看看,您和太子、凌侍婢都熟识,无须避讳。”

    “唔,我这就过去。”楚瀛飞听了之后心里悬悬的,莫非他们两人一起喝醉了不应该啊,楚溟飞伤病未愈,哪里能饮酒,凌菡也不会让他喝酒才是。难不成是中毒他越想越怕,急忙上了车辇,让侍从赶紧驾车去东宫。

    正殿果然大门紧闭,宫娥内侍还在外面叩门,见楚瀛飞过来,便纷纷往两边推开。

    “皇兄,皇兄”楚瀛飞喊了几声,殿内仍不见应答。

    “凌菡,你在里面吗那我进来了。”还是没有声音,楚瀛飞不敢再耽搁,用内力一推,破门而入。

    淡淡的花香漾入鼻端,还夹杂着、凌

    菡的体香,楚瀛飞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关上门:“你、你们先在外边候着。”

    楚瀛飞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缓步朝内殿走去,暗红的宫锦上胡乱洒了一地的花瓣,再往前,便是破碎的杯盏、凌乱的衣裳,楚瀛飞屏住呼吸,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抬头,可还是不肯死心。

    “放心,我信你。”

    可是此情此景,该如何相信楚瀛飞捂住灼痛的胸口,缓缓抬头,终于看到了比噩梦还要可怕的画面砰的一声撞到了柱子,他也顾不上额头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内殿。

    凌菡听到了响动,睁开沉重的眼,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只挣扎着伸手,扯过衣裳,遮住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楚溟飞也悠悠转醒,脸色像死过一次般灰暗。

    “早该想到,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她要毁的,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楚溟飞闭上眼睛:“对不起”

    凌菡只觉心痛如绞,一面担心楚瀛飞震怒之下犯病,一面又为楚溟飞的遭遇难过,自己的痛楚反而还无暇顾及。

    温雅如玉、淡泊宁静,繁华中的清逸隐士,这本该是楚溟飞给世间描绘的画卷,如今却被抹上肮脏的尘埃。他预料的没错,上官蓉果然将他拖进污秽的泥沼,在他心里狠狠划下了狰狞的伤疤。

    “蛇”凌菡忽然惊坐起来:“我记得、有一条红色的蛇”

    “没错,我也记得。”楚溟飞眉头紧皱:“难道说,她不仅擅长用蛇毒,还会、御蛇之术”

    凌菡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她之前是用指甲套在我脸上扎了一下,我还想着是不是涂了什么吸引毒蛇的药。后来皇上下令在宫里彻查,也一直没有查到藏蛇的地方如果她会御蛇之术,确是不需要先把蛇藏在就近的地方,可是、这就太可怕了”

    楚溟飞也是一脸的阴霾:“刺客、投毒这些事件只要加强守卫还可以避免,蛇就太难办了,她跟我清算完之后,接下来肯定是对母后动手。还有三弟那边,如果三弟此后不再听她的安排,只怕也要招毒手”

    凌菡思量了一会,黯然开口道:“这样吧,楚瀛飞现下不是误解我们了吗,这一招应该也是上官蓉安排好的。那我们先将错就错,我也不去解释,楚瀛飞跟我们有了隔阂,上官蓉自然不会急着对他下手。如今当务之急,还是皇后那边。”

    “可是你和三弟,你不怕误解加深以后再难和好吗”楚溟飞担忧道。

    “算了,平安最重要,其它的、就看缘分了。”凌菡叹了口气:“先想想怎么对付御蛇之术吧。”

    凌菡问了传信内官,知道楚瀛飞回宫后只是稍有不适,并未染病,遂放下心来,和楚溟飞一起在书房里翻看他之前收藏的旧书,研究一些对付御蛇的奇门异术。

    可惜两人再一次低估了上官蓉,她的谋术远不止于此。

    初秋的阳光还很和暖,上官蓉的气色已经大为好转,其实也并非是好转,之前的“病重”是在脸上抹了珍珠白的香粉罢了。

    上官蓉抱着襁褓,纤细的手指沾了药膏,在婴孩的脖颈上涂抹着,她动作很轻,但婴孩还是大哭不止,弄得她一阵厌烦,将襁褓塞给一旁的侍女。

    “就知道哭,烦不烦啊一出生就带着个惹事的胎记,这些年我研的药从没失败过,就败在你身上了”上官蓉没好气的斥道。

    “太子妃,皇长孙还是婴孩,哪有不哭闹的,在大些就好了。”侍女赶忙劝慰:“现下太子和三皇子身上都弄了黑蛇印记,皇长孙的胎记就是散不去,也无妨啊。”

    “那倒是,我行事素来都是八面驶风,有备无患。”上官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对了,凌菡那边还没动静么”

    “还没有,但时候也还没到吧。”侍女赔笑道:“太子妃只管放心,那条血蛇您驯养了三年,再加上木槿花里洒的药粉,岂有不成事的道理。”

    “哼,原是打算我自己用的,便宜了凌菡那贱人。”上官蓉竖起柳眉,似还有些酸意:“等楚瀛飞知道她怀了楚溟飞的孩子,不知道会怎样他如今好像已经不理她了吧。”

    “是啊,这个月来三皇子还没来过东宫。等三皇子知道以后,定会后悔被凌菡那贱人所骗,然后诚心悔过,回到您身边来的。”侍女讨巧道。

    “唔,这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上官蓉拈了颗饴糖放到口中:“御人可比御蛇要意思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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