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君在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舌战群儒(三)
    大梁与匈奴的关系,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封建时代,才不是现代的民族大团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这句话俨然被视为真理,从不知多少朝代之前,中原汉族朝廷与塞外少数游牧民族王朝的战争就连绵不绝,以大梁为例,建朝半百之年,与匈奴议过和、结过亲,但该打的仗一点没少打匈奴民风彪悍,曾经猖狂之时屠城之事都做过,大梁百姓仇视匈奴,以击败匈奴作为远大志向的年轻人不在少数,尤其是深受其害的两国接壤之处的大梁百姓,几乎每个村子都被烧杀抢掠过,生活贫穷而人人心惊胆战,直至定远王霍劭镇守北域,用了十年带玄甲军屠戮匈奴十数万的军队,大大打压了匈奴的气焰,又亲自主持加固城池安抚百姓,经过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北域的状况才算好些

    但与此同时,匈奴马的膘肥体壮又是天下皆知,大梁许多权贵都私下购进匈奴马,诸侯王甚至是朝廷的军马有不小一部分都是从匈奴交易而来,匈奴的牛羊肉、铠甲皮靴等特产流入中原,而大梁的粮食蔬果、丝绸美酒等匈奴缺乏的物产又会有一部分流通到匈奴中去,北域现在很多城池中都能看见匈奴牧民和商人的影子,两国之间的贸易藕断丝连,早已掰扯不清

    “这个问题,颇有意思。”殷颂笑:“孤倒觉得,这题不该仅由孤一个人答,不妨诸君一同讨论,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那可就不只是一个魁首的名头,更是造福大梁的大好事儿莫公子,你说这样可好”

    莫秋河自然不能说不行:“殿下所言甚是。”

    殷颂道:“既然莫公子提出这一题,必然心中有所思量,不妨说与诸君听听”

    皮球又踢了回来,莫秋河倒也坦荡:“大梁与匈奴连年征战,劳民伤财损耗巨大,更致北域于动荡飘忽之地,莫某认为,该当主和。”

    大梁朝堂上经常可见主战派与主和派斗得不可开交,能把朝会吵成菜市场但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这其中主和的多是满头白发的老臣,而嚷嚷着让战要么是武官要么是满头热血的年轻官员大梁的年轻人很少会主和的,即使是这么想也不会这么说,否则多是会被嘲讽胆小懦弱的

    这不,殷颂刚想到这儿,那边就忙不迭站出来一个,义正词严道:“莫兄此言差矣匈奴进犯我大梁不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忍气吞声主和,那我大梁还有何颜面更有甚者,若是匈奴误以为我大梁软弱无人,反愈发肆无忌惮,那岂非贻害无穷”

    殷颂顺着看去,又是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满脸义愤填膺,乍一看当真是忠心耿耿的爱国志士的模样

    殷颂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但远远隔着面纱,他自然是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元昭帝姬温和的声音:“这位,便是葛天玖葛公子吧。”

    包括葛天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因为之前殷颂虽然对每个站起来的人都叫得出姓氏,想必名字也都是知道的,但到底如此郑重其事叫出全名的,就只有葛天玖一个

    大家悄悄瞄着葛天玖,窃窃私语,不知他是哪里格外出众,竟惹得元昭帝姬另眼相看

    葛天玖自己也茫然了一瞬,但随即就被狂喜冲昏了头脑

    能得元昭帝姬赏识,那他将来的荣华富贵还用发愁么

    更遑论,这位元昭帝姬如此倾国美貌,实在让人无法不心生琦念;一位位高权重而貌美的的女子的青睐,对于有些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不屑一顾,但葛天玖显然不在其列,若是能做元昭帝姬的入幕之宾,那一切都唾手可得,他巴不得与元昭帝姬能更进一步呢

    虽然狂喜,但葛天玖还是小心遮掩些许,尽力表现出自己宠辱不惊淡泊名利的风度,拱了拱手:“正是在下。”

    他料想元昭帝姬叫出了他的名字,便是该赞同他主战的意思,想想也是,这位元昭帝姬的手腕向来以铁血冷酷著称,必然是心高气傲之辈,哪儿容得向蛮夷之地的胡人们俯首称臣

    葛天玖猜想着元昭帝姬约莫还会再问他几句,他定要好好表现,展现出自己傲然不屈的风骨,必然可以加深她的好感

    然而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取悦元昭帝姬,元昭帝姬却不置可否的模样,并未感兴趣的继续追问,浅酌一口茶,平静笑问:“葛公子如此铿锵之言,看来是对我大梁战胜匈奴颇有信心,那想必对于如何强我军力击败匈奴的治军之法也颇有研究,既然如此,在这里纸上谈兵实在耽误了公子的才华,不如孤便上奏圣上,派葛公子去北域治一治军,全葛公子一片忠肝义胆,可好”

    葛天玖瞪大眼睛,愕然的脱口而出:“什么”

    她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去北域那个蛮荒苦寒之地治军打匈奴

    这与葛天玖预想的种种天差地别,他只觉得头晕眼花,险些要厥过去,回过神来,赶忙跪在地上:“殿下草民才疏学浅、纸上谈兵,万万担不起如此大任,请殿下另择有学之士,切莫误了边关大事”

    “哦,原来葛公子只是说说而已啊。”殷颂看着自己鲜红的丹蔻,漫不经心道:“孤还以为,能干出买凶杀人的事儿的葛公子,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面对凶恶的匈奴军队,也是能占上风的”

    萧默朝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上首的殷颂

    他的座位离殷颂颇远、又隔着面纱,他一直没有认出殷颂来,直到听到这句话

    葛天玖买凶找他麻烦的事儿是个秘密,除了他和肖徐二人,便只有那日那位出手相助的姑娘知道他想过那样倾国雍容的姑娘必然身份高贵,却如何也料不到,那位竟然是金枝玉叶、是奉旨南巡的元昭帝姬

    划过葛天玖瞬间苍白了的脸,萧默朝再看向殷颂的眼神隐带动容

    那日她主动提出可以告诉并帮他处置凶手,他因为不想欠人情婉拒了,但他也心知以葛天玖的家事,他估计没有机会能报仇,虽无奈也只能认了,却没想她竟会在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不要任何酬劳、便愿为他讨回公道

    谁也没想到会爆出这样的丑事,葛天玖这段时间在学子中颇有几分善名,不少人都认为他有君子之风,但元昭帝姬金口玉牙亲自开口定罪,任是谁也说不出怀疑之语,毕竟堂堂帝姬实在不必要陷害一个白衣士子;士子最重德行,甚至更在自身才学之上,葛天玖买凶害人俨然德行恶劣到极点,当下众人都用厌恶的眼神看向葛天玖,耻于与这样的人同席论道

    葛天玖恐慌到极点,冷汗如雨,却不敢出言反驳,直到两只大手按上他的肩膀,两个冷面御林军士压着他从席后踉跄离开

    “这不过是个意外,诸君不要为了这样的人坏了气氛。”殷颂拍拍手,唤回众人的注意:“主战主和之说历来交锋不休,孤以为不当分对错,而当看利害,权衡之下择其最佳。孤既说了可畅所欲言,还望诸君能勇于提出自己的看法,百家争鸣,方可得出最合适的答案。”

    底下众人低语片刻,终于有人起身开口主战,那是江南书院颇有才名的一位老牌学子,姿态从容侃侃而谈,论据论理充分,引得众士子倾耳细听,颇有感想,随后陆陆续续站起来参与辩论的人就多了起来

    殷颂含笑而听,不时点拨几句,心中不乏感叹

    朝堂上的战和之争多是老生常谈,毕竟吵得就是那么几个人,谁说一句其他人连他后面跟着的什么标点都一清二楚,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东西,他们说得不烦,殷颂听得都烦

    但这些年轻学子就不一样了。还没有混成老油条,一个个年轻气盛、一片赤诚,敢做敢说也还没到读书读傻了的时候,脑子里还有那么些创新性思维,有些点子还是很有意思的

    殷颂听得津津有味,最先挑起话题的莫秋河见到,便笑着道:“殿下可真是讨巧,莫某问殿下的问题,殿下反让我们讨论,自己坐着听。”

    殷颂失笑:“孤可没有偷懒,只是看诸君说得高兴,不忍打扰。”

    的确,大家辩得热火朝天,很有春秋战国名士济济一堂唇枪舌战的气势,现在停下来,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听见二人所言,便笑着附和:“殿下有何高见,我等实在心痒不已。”

    “孤确有一个想法,望诸君品鉴一二。”殷颂眸色渐深:“孤认为,战与和都非长远之策,而应当,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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