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看到了”钱淼没回答他的话，却反问他。
陈浩然知道她看到了自己，不承认也没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钱淼的脸红了一下，把长发轻轻地甩了一下。
“我以为你只是教课，没想到你还”陈浩然的确很好奇，钱淼的确超出他的想象。
“你想什么啊你”钱淼脸色绯红，一双星目半嗔半怒地盯着他。
陈浩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不知道到底错在那里。
钱淼叹了口气，说道：“刚才那个女孩叫江雪，也是你们江大的，也是大一新生。前几天，我们学校招聘人体写生模特，她来面试，我去面试的时候就录用了她，没想到她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是我太大意了，今天要上课，她却说什么也不敢了，前后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没办法，我只好替她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浩然看钱淼说的很轻松，想来这么做也许并不轻松，更何况她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他敢断定，钱淼一定还是个处女，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和钱淼的几次短暂的接触来看，他感觉到，钱淼不是一个轻易接受男人的女孩。
陈浩然问道：“在你们这里做模特给多少工资”
钱淼俏皮地眨眨眼，笑道：“一个小时50元，怎么你有意思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陈浩然哭笑不得，钱淼又来了，难道自己真的很适合做人体模特吗他认为钱淼这是起码有意在揶揄自己，这个表面的玩笑，让他无法招架。
陈浩然不自觉的脸红了一下，他知道不应该这样做作，毕竟这个玩笑是善意的，也没有丝毫对他不敬，只是他自己感到不好意思而已。
他笑道：“工资不低啊比我杠煤气罐赚的多多了。每天只是坐着不动，不用楼上楼下地跑。”
“那么我领你去报名啊”钱淼调皮地看着他。
“不，不，我只是说说，这个不适合我。”陈浩然红着脸连忙拒绝。
“德行”钱淼不满地把嘴角翘了翘，说道：“好像多委屈你似的。你见过断臂的维纳斯吧”
陈浩然点点头。
“你觉得她美吗”
陈浩然又点点头，尽管他不懂艺术，但还是能感觉到那尊美丽的女体雕像展现出的鲜活的生活力。她是如此的安详和雍容，平静的面庞不带一点的奸邪之色，那是个圣洁的女子，尽管她没穿衣服。
“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奇怪，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是自己的内心龌蹉，偏偏要把自己的想法带到模特的工作中。要知道模特也不过是一种工作而已，合理合法，没有不道德的地方，又何必为此而让人看得卑微”
陈浩然笑看着钱淼，那两片粉红的薄唇正在滔滔不绝地批判着，他承认钱淼的有些说法是对的，他道理上能够赞同，并表示应有的敬意，但在感情上，他做不到，他无法向父母亲人交代，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去这么做。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已经走出了教学楼。
午后的阳光很暖，钱淼的情绪不错，在轮椅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问道：“你吃饭没”
“还没吃，不过我不饿”陈浩然那里有心情吃饭，安若对他的态度，让他很受伤。
“我可是饿的够呛，走吧，到食堂，我请你。”钱淼将手一挥。
陈浩然犹豫了一下，他没想在这里吃饭，打算把钱淼送回家，就回学校了。
钱淼却不给他推辞的机会，说道：“麻烦你好几天了，怎么也得吃顿饭感谢一下，否则让你饿着肚子回学校，回去我爸还不骂我”
陈浩然知道这顿饭是推辞不掉的了。
钱淼指路，他们一起向食堂走去。
钱淼所说的食堂不是学生食堂，而是教工食堂，饭菜质量和用餐环境自然要好的多。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钱淼看着他笑。
陈浩然的确没心情吃饭，饭菜在嘴里如同嚼蜡，什么味道也没有。他心不在焉的神情自然逃不过钱淼的眼睛。
“没事。就是”他在寻思找一个什么样合适的理由，把钱淼的注意力引开。“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吧。”他也实在想不出别的。
他正低头吃饭，突然感到额头上一暖，他诧异地抬起了头，见钱淼的一只白嫩的手正抚在他的额头上。
钱淼的手细腻温和，暖暖的感觉让人心里舒服。陈浩然心里突然想起安若，安若的手和钱淼的手一样细腻，但安若的手是凉的，不论什么时候，她的手都带着丝丝的凉意。这一定是和她的病有关对了，听向晓梅说安若天生就有免疫力低下的病，身体很弱。
钱淼这么一提醒，陈浩然这才感觉到，是有些不舒服，早上起来身子燥热，嗓子眼发干，不像平日那么有精神。
陈浩然笑道：“没事，回去喝点热水就好了。”
钱淼嗯了一声，看了看我他，说道：“我看你穿的挺薄的。现在已经数九了，天气越来越冷，你还是应该穿的厚一点。”
陈浩然心中一阵温暖，鼻子微微有些发酸。钱淼的心很细，其实，江城这个时候已经进了严寒，也是一年中最寒冷的阶段。他在家里的时候都穿母亲做的厚棉袄，但是既然来城里上学，那又土气，又笨重的棉袄就不适合了。他知道城里人都穿羽绒服，既好看，又轻便，看着还洋气。可是，他买不起，在商场里看过，一件中低档的羽绒服也要四五百多块。上个月，家里来信说母亲的胃病发作，在乡里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他就把所有的钱都寄了回去，现在兜里的钱只够这个月的伙食费，其余则一文不名，如果不是在物业公司能吃到晚饭，他恐怕连饭钱都不够了。可是，这个月才刚刚开始，离开工资的日子还远着。
他的这些难处，不能跟任何人说，甚至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只想默默地熬过这一段寒冷的冬天，下个月开了工资，他纵使买不起一件羽绒服，也能对付一件便宜点，厚一点的棉服，他现在穿的棉夹克确实有些薄了，中午还能凑合，早晨和晚上就有点受不了。
陈浩然掩饰地哈哈一笑：“没你说的那么冷，我的身体好的很，这点冷受得住。”他希望这点掩饰能够打消钱淼的疑虑。
钱淼把头抬起来，把筷子放下，细细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出一丝嗔怒，她盯着陈浩然看，一言不发。
陈浩然被她看的心里突突直跳，半晌才勉强笑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心里没底。”
钱淼叹息了一声，把目光从的脸上移开，低声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太要面子。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大家说，我们都会帮你，你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陈浩然的心一振，他知道接下来，钱淼要说什么。其实， 钱淼所说的他都相信，只要他说一句话，乔东平、安若甚至向晓梅包括钱淼，都会毫不犹豫地伸手相帮，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要麻烦别人的好，谁没有困难，谁不是自己一点一点地解决，况且这点事，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最多也就是下个月，他就会有一件新的棉衣。
陈浩然笑着摇摇头：“这是我的事，我想我能自己解决。”
钱淼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就是说，我的帮助你也不接受了”
陈浩然知道，钱淼所说的帮助就是给他或者借给他钱。
陈浩然摆摆手，尽量说的不漏痕迹：“好吧，我明天就去买一件厚点的衣服，你放心了吧。”
钱淼没有一点笑的意思，叹了口气，不说话，半天才道：“对自己好一点，就是不为了自己，也为了你的父母，他们还都指望着你。”
真是的，如果不是在食堂，不是面对着钱淼，如果这里没人，陈浩然真想放声大哭几声。他知道钱淼是为自己好，可是，钱淼不会知道他的母亲正在生病，需要钱才能战胜病魔，做儿子的不能在床前尽一份孝道，只能寄回一点微不足道的钱，希望老人家能早日康复。
这顿饭吃的很快，前后不到半个小时。陈推着钱淼走出食堂，一起向校门口走去。才到校门口，还没来得及穿过马路，就见一辆红色的轿车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紧跟着在前边不远处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陈浩然吓了一跳，心里暗暗问候她家祖宗，开车就了不起吗开好车就能不遵守交通规则开车就能不顾别人的人身安全
那辆红色的轿车慢慢地倒退回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陈浩然诧异地站住，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无可挑剔，他没有挑衅行为，反倒是，这辆车刚才的行为很是蛮横。
车门一开，从里边钻出一个身材高挑，满身红妆的女孩，红色的貂皮大衣，红色的围巾，红色的高跟皮靴，暗红的齐耳短发，精致俏皮的脸上最鲜明的就是烈焰红唇。
这个女孩像一团烈火，让人一看就感觉浑身发热，从心里往外暖和。
第一眼看到这女孩，陈浩然就觉得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淼淼”红衣女孩热情地大叫，飞扑过来，把钱淼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