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思量着,又听年诺道:“府衙不是没缝的地方,不晓得方溥明与你指了路没有,你姐夫说他原有不少朋友。”
他顺口道:“遣人往府衙去瞧着了。方先生也指了路,只他两个使得上的朋友恰不在玫州,眼下只能先府衙年寿堂两下守着,查出多少算多少。”
“两下守查”年诺一皱眉,道:“此话怎讲”她眼睛一转,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忙道:“我说怎么封咱家的铺子,莫非匪患与府衙有关”
年谅顿了顿,低声道:“也只是我与方先生猜测,未敢当真,还要再看看。”
年诺哼了一声,咬牙道:“若是姓侯的有胆子纵匪行凶,还动咱们头上,那他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年谅勉强一笑。
年诺皱眉思量片刻,道:“你方才似是未提吴栓。这事吴栓怎么说当时是怎么个光景,听了他说,便可知府衙到底怎么回事吧。又,大致损了多少药你这边日常吃的可还够了我们夫人那边还有几棵参,都是往年人孝敬来地,你这边”
“不用,姐,我这还够。”年谅差一点儿就说出来劫的不是人参了。他压下这句话,心里苦笑,满娘说地没错,任谁听说药铺被劫,都以为会劫人参这样地高贵药材吧,偏匪劫的不是。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他稳了稳神,方道:“姐,我还未去问吴家父子。”见年诺一脸错愕,忙解释道:“这事本就出得蹊跷,吴家父子昨儿来时,我不在家,他们却只留下些敷衍脱罪之词,越发可疑。今儿白晌我先见地罗师爷,又来拜姐,还没顾上他们,也想着先晾上一晾,晾到他们惶然不安,方好问出实情。”
“胡闹。”年诺沉了脸。道:“这都多少功夫了,你拖得越久,他们话编得越圆,哪里还有什么实情”
年谅陪笑道:“姐莫恼,我省得。我自有计较。”
年诺听他这般说,仔细瞧了他脸色,见无异样。方放下心来,也不深问了。叹了口气道:“你有计较便好。我原与你说,吕榭这边带出来几个人还算伶俐,你若缺人,不妨拿去,只是到底不能用在外面,便不如把内宅的人换出来。年寿堂说到底,也须得有几个听你使唤地。免得闭塞。”
年谅点头道:“我也想着这次把年寿堂下面不中用地换下些来。只还没思量周详,等我要用人,再问姐要。”
年诺点点头,又叹道:“自我来玫州,也只逢几个年节,吴栓和庄上的尹槟会来胡府与我磕个头,旁的我也说不好,没的与你支招。只说这么一句,你也晓得,祖母一直是赞尹迅尹大管事的,吴栓又是他老带出来的,早年也算尽忠。年家不容背主之人,然你行事间也想想祖母。”
年诺一笑。道:“这两日又扯出桩私盐案子,你姐夫那边也是忙着,恐不得空来寻你,你这边有什么事,打发人往司衙上去。”
见年谅应声,年诺端了茶盏饮了茶,转了话题,道:“初三上巳节。我寻思着,你来玫州多日,各府也都走过了。却还不曾回请。不如就上巳节请吧,我见两面府里都有流觞亭。上巳节也刚好应景。回头我与你列单子瞧瞧,多请几家爷小姐,有来有往地熟识了,往后都有个照应。”
年谅一怔,道:“姐,初三会不会急了些如今的事儿”
年诺道:“也是图个上巳节曲水流觞应景。年寿堂地事,我说,你也莫急莫忧,一个侯廉孝,到底翻不出什么水花儿来。正好,上巳节多请人,官家商家都请,也叫侯廉孝掂量掂量咱家是什么份量,官面上不必说,想做买卖,也轮不到窦家往前面凑合。”
“姐”年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想着这两日让满娘往崖山庄去盘账,所以初三筹措不及”
固然因着眼下不想让满娘继续留在是非之地,也是因着满娘实不适合那样场合,出不出席都是尴尬。可满娘若不在家,请客却无主事女眷在,实说不过去。是以他只好硬着头皮驳了大姐的意思,只推说满娘有事,筹措不来。
年诺皱眉瞧了年谅半晌。崖山庄查账这么说还是那个女人一个人去这
不行,不能问这是谁的主意,不当她问,况且,问了也没结果。现在那个女人管着弟弟内宅,弟弟腿疾,命其去盘账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她只要一想到这有可能是那女人的主意,而那个女人指不上打什么算盘,就觉得十分不妥当。然事涉崖山庄家务事,已不是她好管的了,只得咳嗽一声,道:“不差这一两日吧。”
年谅倒没避讳,大姐就是大姐,嫁出去了,换个姓,可不还是骨肉相连,也还是护他疼他的大姐。便陪笑道:“原是遣韦棣去细拢账目好算红利,可如今出了这事,外事上没个得力的管家,便想着把他调回,让满娘过去拢个总地迟早也是要交到满娘手里地。这一晃也小半个月了,账目久拖不下,也不是个事儿,我寻思着,越早弄利索了越好”
年诺手中转了转茶盏,抬眼看他,道:“我多嘴一句,有些事儿得细思量,你看,尹大管事毕竟年迈,恐不能事事照应周全。”
年谅脑子里转了几转,确实要多思量,尹迅年迈,满娘若不服众。虽然他送满娘过去,并非真个为了查账,但在下人眼里,便是如此了。身处大家,又曾在一群鱼龙混杂管家长随中调理出些心腹,他对下面那些人有什么心思、什么手段也知晓不少。
莫要满娘去了,再有人生事让她难堪,倒坏了他地本意,唔,还是自家跟着同去的妥当。便是自家什么都不管,“主子爷”三个字撂下,也能压制一二。
反正,这边无论衙门打地什么心思,都像是不会扯满娘出来。扯出满娘来,那就一查到底,府衙也别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