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十样锦 >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1、不速之客①
    上午还想着缺人下午人就来了可是他更头疼了。

    韦棣从崖山庄赶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尹槟并十五个男丁。尹槟笑得憨厚只道:“听着凶险怕爷这边缺人使唤特特先领了十五个手里有两把子力气做事又妥当的与爷。”

    他还没寻思什么就只听尹槟又道:“要是年寿堂下面有软蛋的这些人也能顶上撑个摊子。”

    狼子野心。他觉得挂在嘴角笑都有些僵了隐隐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在微微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最终还是笑下去了。一群狼。外面地狼盯着算计家里的狼扯着内讧。是狼都t是狼。

    尹槟这个莽夫能做出这样明显的愚蠢事来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只奇怪这件事尹迅老爷子是什么态度。尹老爷子不会犯这种错误。莽夫说老爷子不知情果真如此吗

    尹迅可是祖母最放心的大管事。临来玫州前祖母曾言

    身旁地女人嗤笑一声打破了年谅的沉思他低下头问她:“满娘笑什么”

    他的满娘笑得花枝乱颤空着的那只手抖着指了指窗外。

    哪里有消费市场哪里就有生意人河畔边许多拎筐挑担的商贩穿梭于游人之间兜售鲜花饰以及各种吃食夏小满所指正是一个买花的女子应春景儿一身绿油油却偏择了朵艳红的牡丹绢花别在鬓角罩了半面头红绿一映好不滑稽偏还搔弄姿越像个小丑。而那卖花的一脸堆笑不住恭维也就罢了她地男伴也是满面笑容频频点头称许一般。情人眼里出西施半点儿不假。只是这审美观未免忒

    年谅见了也被逗笑了摇了摇头转眼瞧见她髻上别的攒珠金荠花上巳节的习俗是妇人要别荠花以祈谷物满仓富贵人家多嫌荠花低贱不肯别鲜花遂以金银铸就攒珠装点既要讨吉利又不落身份。他揽了她过来抬手推了推那簪低声道:“这两日光忙着今儿宴席的事了吧也没想着添置饰。待会儿咱们早些回去往金铺里选两样下晌戴的”

    簪子尖触着头皮微疼了下夏小满偏过头。拄着年谅的腿撑了身子叹了口气。她知道他地意思她身份在那里还得靠衣装抬抬人。但是她没兴趣当花瓶况且。这身子压根不是花瓶地坯子。

    想到下午的宴会她有些烦躁起来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操持这样地宴席前生她一次大型party没组织过连参加酒会的机会都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穿越后也只在年节时参加过几场年府家宴还都是跟在二夫人身后低眉顺目规规矩矩伺候着于设计布置上没太注意过而执行上则完全是个外行。而且。这也不是寻常吃饭听曲儿的宴席。

    虽然得了纪郑氏不少指点、纪灵书不少建议可到开宴后到底还得她一个人照应全局应酬那些“尊贵人”心里总是没底儿。有些知识不是书本、电视或者旁人能教给你地必须得实践了之后才能真正掌握至于运用灵活唔那要看天分实践频率了。

    她对自己说谁为谁眼光活着啊她对自己说不必在乎。可就算再不在乎出丑毕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想到可能出现的冷嘲热讽她心里越不耐烦轻哼了一声。道:“免了衣裳饰合格有什么用啊模样这摆着呢况且到底不是那类人一身黄金甲也没用。”

    他手一顿笑容渐敛。她也察觉这话味儿是不对忙扭头敷衍道:“哎哎哎不谈这个。出来踏青就开开心心的下午事下午再说。好吧好吧”

    他自然开心不起来手指在一排小簪子上流连并不言语。

    她翻了个白眼懒得伺候了使劲一撑身子。要挣起来。口中道:“放心吧我有行头。不会很给你丢人的。”

    他被碾着肉腿上吃疼一呲牙“嘶”了一声。她唬了一跳忙斜了身子挪开手复又伸手过去轻轻扑弄扑弄略有紧张道:“咋样没事儿吧”

    他没好气道:“没事。”

    她呼了口气像哄孩子那般继续轻轻扑弄脸上却没一点儿表情只道:“没事就好”

    他深吸了口气一把把她带到怀里箍得紧紧的恼道:“你恼什么”

    她瞪他道:“喂明明是你恼了。听你说话那动静

    他沉默半晌缓缓松开手道:“满娘这是头一遭往后慢慢就好了。下晌穿戴什么随你的意思吧。请的人多人杂若有不开眼地说了什么你只别往心里去便是了”

    他声音越低了自己也知道这话劝了也没用。满娘一直心思极多从前虽是不声不语可人家说的每一句话都往心里去了越不言语越是憋闷自己。现在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利了动不动就亮出来刺得人心里难受可她自己心里呢到底还是琢磨了、难受了吧不然那话里的怨气又从何而来。

    她撇嘴哼了一声没言语身子却不那么僵了倒靠在他身上。好吧。头一遭总得有个过程么。就当锻炼好吧

    少一时车停了小厮过来帘外恭声请下车年谅推了推靠在身上阖目假寐的女人还是别扭着吧外头的景儿也不看了嘴角也耷拉着。他想说话可她已利落的起了身伺候他挪下加长的座椅。

    于是他腿沾地的时候又“嘶”了一声。

    她忙揽腰扶肩问道:“没事儿吧”

    他勾起嘴角偏过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都说了没事偏你不信。那就晚上瞧到底”

    说话间暖气儿吹到耳后脖颈直钻到衣领里痒痒的。她一缩脖子嘴角抽了抽却只冷冷哼哼两声脸上没个反应耳朵却是微微热了起来。

    下了车年谅接过拐站稳了深吸口气向夏小满道:“走去请姨母下车。”

    虽他平素是拄拐走地但腿还没彻底愈痊有时骨头接茬处会疼小腿也会肿所以以往若是出门需要走多些路的时候都是带着轮椅的。今儿他却执意不肯坚持要“踏”青。踏者用脚踩也。这脚不沾地儿叫什么“踏”青。

    连纪郑氏也说不过他只好两厢妥协许他自己走但不让他走太远不往河边儿去了。叫人带蘸了河水的兰草过来与他祓禊。古老地祭祀已经被一再简化最终只剩下象征性形式即是立在河畔拿兰草蘸河水掸在身上便算是祓禊礼成。

    “累了就回车上。”纪郑氏一再嘱咐不住重复之前与年谅达成的“协议”。

    年谅笑着应着又道:“出来一趟外甥怎么也要陪姨母走上一段儿吧。”

    纪郑氏笑道:“等你大好了走上十里地如今可免了。咱们往河边儿去了。你且近边儿的转转吧。”说着又拍了拍扶着她的夏小满笑道:“今儿这么个日子委实不当陪着我老婆子。你也不必跟着去了且照顾好六郎要紧。”

    夏小满被她推着放了手再听这话有些尴尬只陪笑道:“还是伺候好姨夫人要紧姨夫人高兴了六爷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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