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将功成 >第52章 离情别绪
    “靳远之”

    听闻男子道出这三字的一刻,靳清冽直觉脑中犹如五雷轰顶。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身影就是自己数月以来一直苦苦寻觅的男子,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刻以这种突兀的方式与自己的父亲相见,即使在心底她宁死不愿承认他是她的父亲。

    闻名不如见面,她的父亲也是令她每每念及均会横眉冷对的仇敌,毁了她母亲一生的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多年以来积郁在内心的悲切怨愤于顷刻之间充斥在靳清冽的心头。

    “靳远之”靳清冽的肩头不住颤抖,她在齿间默默重复着男子的姓名,如热血般挥洒的清泪再次盈满赤红的眼眶。

    靳远之虽救了江陵,可他仍旧是她的仇人。

    靳清冽要为含恨而逝的母亲报仇

    对待仇敌兵刃相向,这便不算大逆不道。

    皎白的光,冰冷的剑,月色下的少女周身剑气四溢,一柄软剑如银蛇狂舞般绝尘奔逸。

    伟岸的人,风霜的脸,秋风中的男子沉眉凝眸伫立,一身清躯似老僧入定状不起涟漪。

    电光火石之间,自少女掌中飞泻千里的凛冽的剑芒瞬间即要贯穿靳远之的心脏。

    靳清冽一剑猛然刺出,剑尖却又在靳远之前胸半寸遏然停滞。她最终还是无法下手,眼前的男人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自无限渴望的父爱正在毫无节制地玩弄她的情感,混淆她的思想,扼杀她的恨意。

    “你为什么不躲”靳清冽仍举着剑,可她的声音已开始不由自主地悸颤,泪水放肆滑过脸颊的同时,竟渐渐融化了她面上的易容,少女百感交集的纠结俏面在月光中若隐若现。

    靳远之的命门犹在剑尖近前,他凝重的眼眸静静望着靳清冽的面庞,声音幽长深远“看见你的剑,我便想到了一个人。你的剑,同样由我所铸。”

    “我的剑”靳清冽激荡的心绪再难平复,执剑的手同样开始不断颤抖。垂首望向自己手中的软剑,母亲的音容再次浮现脑海。

    这是点苍女侠玉飞天虞楚慈的剑,虞楚慈是靳清冽的母亲。母亲的剑,如今成了她的剑。然而母亲从不曾向她念及此剑的来历,时至今日她方才得知,原来母亲的剑竟然也为靳远之所铸。

    手中的剑,是靳远之对母亲的馈赠。

    靳清冽即刻明白了母亲生前的良苦用心,如若母亲告知自己这攻无不克的软剑的来历,自己定然不会接受仇人的物品。

    可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已使用了这柄利剑将近十几年。

    仇恨,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悲切的仇恨。

    长久以来,母亲对靳远之从无凄情的怨怼。

    “你的剑,从何而来”靳远之的身躯仍旧一动不动,须臾之前,他也曾问过靳清冽同样的问题。

    靳清冽的掌心渗出了凄凉的汗水,她在不自觉间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剑柄处的印痕亦因母女二人多年汗水的浸润而异常光滑细腻。

    一腔悲意哽咽在喉,剑芒倏然乱坠晚风,靳清冽缓缓垂下了执剑的手臂“这是我母亲的剑。”

    “你的母亲”靳远之深沉的嗓音竟于一瞬提高,“你的母亲是谁”

    靳清冽的泪水又一次难以抑制地冲出眼眶,她望着靳远之额前的白发久久方道“虞楚慈就是我的母亲。”

    念及母亲的名姓,靳清冽凄楚难当,深陷混沌无法自拔。

    “你你叫什么名字”靳远之的眸光霎时由幽远转为期盼。

    “我姓靳,母亲唤我清清。”靳清冽死死盯着低落的剑身,映射出的自己的身影,“我叫靳清冽。”

    “清清阿楚果然为你取了这个名字。我见到你的那一刻,便觉得你的眼睛同阿楚惊人得相似。”靳远之于唇际低吟,眼中蕴出慈爱的光芒,足下挪移上身前倾,“来,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靳清冽却惊声后退,一下子用背脊撞开了身后虚掩的舱门,随后退入房中。

    靳远之微微抬起的手臂正欲抚摸靳清冽的脸颊,此时却只得怔然悬于半空“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我是你的爹爹。”

    爹爹

    靳清冽颅内嗡嗡作响,她这才惊觉,一个如此简单通俗的称谓,她自幼时起竟已朝思暮想了这许多年。

    “爹爹”她起初垂首嗫嚅,却又猝然抬眸疯狂摇首,随后歇斯底里地呐喊“你不是我爹爹你不配做我爹爹我没有爹爹”

    “清清”靳远之却在此时突然上前一步将靳清冽拥入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靳清冽狠命捶打着靳远之的周身,却发现靳远之的胸膛温热宽广,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挣扎的动力。

    终于,靳清冽不再妄作抗争,她带着母亲的期盼与自己的希冀陷落于父亲的胸怀。

    “清清,我的孩子”靳远之和蔼地拨弄着靳清冽的发丝,“你娘她可好么”

    听到靳远之亲切提起了母亲的闺名,靳清冽的眼中又溢满了晶莹的泪光“妈妈妈妈已经走了”

    “啊”靳远之大惊失色,嗓音瑟瑟抖颤潸然动容,“阿楚她走了”

    “当年,您为何为何要”靳清冽啜泣声声,再道不出连贯的语句。

    “孩子,此事一言难尽。”靳远之轻拂着靳清冽的泪容,似是早已知晓靳清冽定会有此一问,“见到你已长大成人,为父心中甚安。当年你母亲与我许多分离远走避世,实是有着逼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靳清冽昂起了泪眸。

    靳远之侧眸觑向榻上的少年,一丛忧悸扫过眉宇“此事事关重大,所以”

    “所以您还是不要让我让我知道为妙。”榻上的少年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苦涩声音,原来江陵已于靳清冽片刻前的喊声中转醒,似是断断续续听到了靳清冽与靳远之的一番对谈。

    “陵”靳清冽急忙快速奔至江陵身边。

    “不,你是江峦的儿子,我信得过你爹爹,自然也信得过你。这件事情,也与你的爹爹有关。”靳远之的态度异常沉重坚决。

    孤馆灯青,旅枕梦残。

    江陵痛苦地倚在榻栏,与靳清冽一同听靳远之叙述起一段亘久封存的前尘往事。只是二人却都没有想到,靳远之近二十年来拑口禁语,只因那前尘往事中竟藏匿着惊天秘闻一段关乎皇室关乎江山的惊天秘闻。

    近二十年前朱元璋为整肃胡惟庸案,动用了朝野上下乃至江湖的力量,靳远之便于彼时摘取了御龙大会的桂冠。御龙令在手,天下群雄听令,靳远之风头正劲一时无两。可也正在此时,就藩北平不久的燕王朱棣却私下寻到了靳远之,欲请他为戍守边疆的皇家军队传授自己密不外泄的铸剑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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