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燕燕于飞,远送于南 >第一百零二章 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乃南梁特有的一项雅俗。.biquge

    通常文人们会清溪两旁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曲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曲水流觞。”梁书的唇角泛着不屑的笑意,“我等乃南梁皇子,又怎能如那些酸腐文人一般卖弄诗文。”

    七皇子梁书虽名字中带了书字,但平日里却是不喜诗书文墨一事,六皇子此时提及曲水流觞像是存心让他栽面,自然心生不快。

    “酸腐文人?父皇一向最重诗书礼乐,平日里的雅趣便是琴诗酒赋,七弟此言岂非将父皇也归于酸腐文人一列。”六皇子梁画平日里最得梁王风骨,亦偏爱文人间的风雅之事,最是听不得“酸腐文人”四字。

    他一搬出梁王,七皇子梁书没了话碴,便将问题抛给一旁沉默寡言的梁荃:“四哥可也觉得我们该玩这曲水流觞?”

    北燕那尚武之地本就没几个能词善赋之人,故在梁书心中,梁荃也当如他一般文墨不通才是。

    其实,梁荃虽于诗文一事不甚精通,倒也能应付此类玩乐之事。不过,梁书既然把问题抛给了他,自然是要他给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梁画此举却是得了梁墨授意。

    他若是说出这个“不”字,这场兄友弟恭的戏还如何演下去。

    于是,他放下酒盏对梁书道:“七弟怎会问我的意见?今日的寿星是二哥,一切自然由他决定。”

    其余几人纷纷附议。

    梁墨从软垫上起身,对众人道:“六弟这个曲水流觞的提议甚好,但七弟的话也不无道理。曲水流觞可以一试,但这规则得改。”

    “要如何改?”

    梁墨看了一眼身旁的蔓姬,笑得眸光潋滟:“今日诸位兄弟都携美同行,若是只有我等在一旁玩乐,岂非唐突了佳人,她们也该一同参与才是。这规则便改成由我等饮酒,美人献艺吧。”

    “这提议虽好,可二哥莫不是忘了四哥的美人已在你身侧。”看到梁墨身旁的蔓姬,梁书心中恼恨的之意越发明显。

    凭什么他梁墨生来便是嫡子身份,得父皇宠爱,朝臣支持,百姓赞誉,就连这世间少有的美人都坐于他身侧。

    梁荃看着梁书句句针对梁墨一行人,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独享一切也并非好事。

    “这有何难,二哥原本携带的美人便赠于四哥吧。”梁画不以为然的开口道。

    梁墨闻言,朗声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他对身旁的另一女姬道:“去四皇子身边吧,即日起你就是他的人了。”

    待女姬走到梁荃身旁后,这些皇子们才出了兰亭。

    清溪长且蜿蜒,玉兰花香气淡雅,丝竹声声奏清音,一曲《露华浓》若春风拂槛,柔和了这群人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

    诸位皇子加上携带的女姬一共十四人分散了坐于清溪两侧。

    一兰园内侍者往酒杯中倒了半杯佳酿,将其放入溪中任羽觞随波泛。

    很快,这酒杯便在坐于首位的梁墨面前停了下来,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梁墨笑笑,取过停在他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情境之下,梁墨唇角含笑,醉眼熏然的看着坐在她身旁的蔓姬道:“蔓姬,这酒我已饮下,这余下的事就靠你了。”

    玉兰树下,美人肤色白皙恰似满园白玉兰。她见梁墨眼含笑意,顿时桃腮渐粉,更添三分姿色。

    让本欲一探她底细的梁墨竟也有片刻恍神。

    其余人见蔓姬将要献艺,面带期许之色,尤其是那些美人们更是存了心要与之一较高下。

    蔓姬起身,走到兰园乐姬身旁,借了箜篌,独自弹唱起来。

    此曲若庙宇梵音,其声若空谷泉鸣。

    闻者,皆宁心。

    一曲终了,梁墨眼中笑意更甚:“此曲何名,倒是从未听过?”

    蔓姬笑答:“初至兰园,见满园玉兰,心中甚喜,故有此曲,名《醉花阴》。”

    醉花阴。

    梁墨面上的笑意微凝。

    当年,他亦是京都内的风流少年,常与世家子弟来此游玩,梁王便在他及冠之日将这兰园赠于他。

    那日,他少年得志,于兰园内开怀畅饮,醉卧满园玉兰之中,于酒意熏然之际,乘兴而书,得一赋,名《醉花阴》。

    他看着眼前这女子,想起她方才那一曲《醉花阴》,倒是与他那赋中意境不谋而合,对方果真有备而来。

    蔓姬再次回到她的位置上,席地而坐。

    丝竹之声再起,那杯子再次装了酒,随潺潺流水一路漂流。

    这次,却是梁荃的面前打转,不再前行。

    梁荃从清溪中拿起酒杯,看了一眼杯中酒,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女姬见他神色冰冷,眼中有惧意。

    梁荃轻声对她道:“尽力而为即可。”

    那女姬的得了他的话,从草地上起身,与乐姬们说了什么。

    众人再闻《露华浓》。

    她本就是兰园内的舞姬,与乐姬们配合多时,自然有默契。她在玉兰树下翩然起舞,那舞姿看在众人眼中如惊鸿照影,比之方才蔓姬的一曲《醉花阴》毫不逊色。

    “美人飞袂拂花雨,却疑惊鸿照影来。二哥,你这舞姬亦是个妙人啊。”梁画毫不吝啬的赞到。

    梁宣与有荣焉道:“二哥园中之人,岂有平庸之辈。”

    梁墨笑笑,未置可否。

    梁荃依旧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

    女姬的舞已经停下,这曲《露华浓》还在继续演奏,杯子第三次被侍者倒上了酒。

    小小酒杯,飘在清溪之中,顺流而下,在接近梁荃身旁的女姬时开始摇摇晃晃,最终在二人之间停了下来。

    梁荃再次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这名舞姬又跳了一支舞。

    可这酒杯似与梁荃“看对眼”了一般,第四次还是停在他的面前,不肯想前流去。

    诸位皇子的眼神瞬间变了。

    梁荃神色如常的拿起酒杯,再次一口饮尽。

    突然,他眉头紧皱,喉间腥甜,一口血喷在了清溪之上,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单膝跪地。

    “四哥!”

    “四弟!”

    诸位皇子见状围了上来。

    梁墨起身的时候,目光森然的看了梁画一眼。

    此时,梁画神情呆滞,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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