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金瓯无缺 >第10章 凤箫声动
    自上元节之后,唐瑾依旧时常到临风阁外的湖边吹笛,只不过尉迟晓不再总是拒之门外了。五次里会有两次请他进阁里话,唐瑾是个极好的陪伴,他不对尉迟晓提起昔日的情爱,只诗词,也论音律,有时也谈论草药。和唐瑾相处,总让人觉得安稳和顺,因而两次就变成三次,三次会变成四次,等到尉迟晓伤愈可以出门时,唐瑾已经时常陪伴在她身旁了。

    “伤才刚好就去上朝了”

    彼时天已暗了,尉迟晓忙了一日,看得文书多了,在大门前的两个大红宫灯映衬下竟看不真切话的人。不过即便看不清,从声音里,她也知道是唐瑾来了,而随在他身后的人通常都是苍术。

    如是扶着她下车,尉迟晓道“正赶上今日大朝会,又忙了一日。王爷没有久候吧”

    唐瑾长身在灯下,道“算着你该回来了才过来看看。”

    尉迟晓压了压眉目下的倦意,对他道“王爷进来坐吧。”

    唐瑾道“今日就不进去了,你也累了一日,我进去你又不得好好休息。”

    尉迟晓笑了笑,没有和他客气,只道“这几日怕是都不得空,虽然下面的人都有处理,也是堆了三、四个月了。”

    唐瑾没再多话,目送着她进去了。

    次日尉迟晓早起,刚刚梳洗好,正打算赶早出门,就被如是拦住。

    “姐吃了东西再走吧。”如是。

    尉迟晓道“你随便包些车上吃就是了。”

    “姐伤刚好,再,早上泉亭王命人送来了赤豆芝麻粥,是掺了阿胶熬的,是最能补气血,姐还是喝了再去吧。”如是。

    尉迟晓一怔,随即“那便去用了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那粥熬得稠,甜味儿正适口,连药味也恰到好处。她想起自己还是太学学正的时候,有一日偶感风寒,没有胃口,便有人给她端来这样口味恰到好处的粥,哄她一口一口喝下。过了四年,对她喜欢的味道,他还记得这样清楚。这样的情,她于心里真的想信,可于此时此刻,她又真的不敢信。朝野中尽皆知道,这位泉亭王来金陵是有联合兑国并离的意思。

    她静静的喝完粥,理好官服往太常寺去了。

    到了晌午,尉迟晓正忙着,有内监忙着来请,“陛下召尉迟太常用膳”

    她虽是当今圣上头一届的状元,但比起吾思、文珑等一早就跟随皇上的人,在情分上到底差了一层,皇上几乎不曾召她一同用膳,即便是议事的时间晚了也是遣她回去。今天这事情很特别,尉迟晓略一想,恐怕是离国的事情。

    到了御前,见吾思、文珑,并了卢江都已在座。卢江自然是武官的大红绛衣,戴赤帻大冠,另两位也是黑色皂衣的官服,三人分左右而坐。尉迟晓上前给轩辕舒请安,又和几位同僚见过礼,心里已经有了数。

    轩辕舒不提国事,只谈今日的吃食,一面向吾思“我不劝你,你自己吃。”一面让人把自己面前的香焖羊肉盅分给文珑,“这个补身很好,你多吃点。”

    文珑谢恩,又道“辰君外伤刚愈,也该吃些补中益气。”

    轩辕舒让人从厨下再端一份儿给尉迟晓,边问道“尉迟卿对离国之事如何看”

    尉迟晓放下筷箸,起身长揖,恭谨答道“微臣愚见,以时间算来,呼延遵顼应快集结好大军再犯我边境。”

    轩辕舒玩着银箸不话,尉迟晓接着道“前次因巽泉亭王天兵而来,有无助益姑且不,但恐使离国轻视我朝,以为我朝中无人。”

    轩辕舒是靠自己打出来的江山,因而即位之后也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拿着筷子有心无心的拨弄着眼前的干锅三宝,随口问道“我朝兵力不及离国,若是此时见胜示弱,与之重归于好,如何”

    吾思和文珑都不话,卢江也在低头吃自己面前的烤鹿肉,眼见这句话就是问她的。尉迟晓答道“不妥,臣方才所言,离国轻视我朝,此时再结为盟,只会被其轻慢,择机再犯我边。”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轩辕舒吃了一口鸽蛋。

    “我朝兵马势头尚微,不足以吞并离朝疆土,但有太尉及众将军神勇,足使离军大败,数年间难起势头。”尉迟晓着向侧一步深深一拜,“到时再与之结盟,方为上策。再有十年,我朝兵精粮足,将士用命,陛下大业可成”

    “有理。”轩辕舒随意的点了点头,又,“这道芋艿口袋鸡翅不错,太常面前也有吗还不给添一份。”

    尉迟晓坐下陪着用膳,轩辕舒不再议论国事。她这时已经明白了七分,这一餐不是问自己的主意,是探自己的真心。她到底是一女子,昔年爱上了大巽的泉亭王,如今泉亭王再访,其中机关缘由、个人心思都值得细细思量。

    她正想着,轩辕舒向她问道“尉迟卿,你可已双十了”

    提到年龄,尉迟晓懦懦答了句,“是,过了年已经廿一了。”

    轩辕舒道“有喜欢的就许了吧,哪怕是离国的也没什么关系,不用想那么多。”这句话倒很真心,是认认真真对着她眼睛的,坦率得没有半分虚假。

    尉迟晓又答了句“是”。而后四人陪圣上用膳不表。

    用过午膳,尉迟晓同三人行礼告退,又往太常寺行去。她没走出几步,文珑就追上来。

    文珑陪她走了一段,见四下无人,文珑道“刚才的事不要在意。”

    “那些是陛下必须问的,我明白。”尉迟晓。

    “陛下就是那样的性子,但只要是认定的人便推心置腹,视如兄弟。”文珑道。

    尉迟晓笑了笑,“我知道,看你不就都明白了我也知道,陛下就因为有信、有疑,才是明君,也才会使丞相和你这样的贤臣一心追随。”

    文珑笑“我这样也可算作贤臣了”

    尉迟晓掩嘴笑道“你若不想算,也没人强你。”

    文珑笑了一阵。金陵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他还是穿着厚重的冬衣,只是他身形消瘦,这样厚的衣服竟也不显臃肿。文珑眉目安适,总是有好看的弧度,恰好的证实了这位御史大夫温柔谦和的品貌。

    “回来之后,我还没有问你,长宁郡主的事怎么样了”尉迟晓。

    “我已经向陛下请奏,慰劳太尉兄妹多年战功,请予长宁凤台选婿。”

    “凤台选婿”凤台选婿可是只有得宠的公主到了大婚的年纪才有的殊遇。

    “陛下已经应允了。”文珑,“只等与离国此次战事结束,便为她选婿。”

    这方话音刚落,就见远远的有一腰条轻柔的女子快步走过来。虽然隔得尚远,仍能看出她如柳枝一样摇摆的细腰,不出的一股媚态,只是与她面上的愤愤之色极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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