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公子贵为攻 >第八十五章 下山
    ♂nbsp; “长陵,长陵,醒醒啊”

    伴随着哭泣般的叫喊声,傅纪言依稀能听到有人唤她,可是那人喊得不是她,是宇文长陵而已。吃力地睁开双眼,想要一瞧究竟,可眼睛刚睁开,便被刺眼的阳光所射,使得她本能地紧闭上双眼,待适应了阳光的照耀,才又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玉璞溪,那本来白皙娇美的脸颊因为长时间呆在那幽深黑暗的密道中而沾染了厚厚的灰尘,遮挡住了那本来秀丽绝美的俏容,看起来有些狼狈,唯独那让人瞧了恐会滴水的盈盈双眸,依然流盼多彩,让人一眼便觉得这定是个美丽婀娜的女子。可是傅纪言显然没有心思多欣赏眼前这个娇美女子,她现在身子全身酸麻,没有任何直觉,道让她恍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但随着玉璞溪一声声“长陵”的唤着,让她又莫名清醒过来,仿佛又将她带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宇文长陵,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便是表妹让我来的。”

    “你本就是北齐人,我们当初救你只是想利用你罢了。”

    “你不念及她于你有杀父之仇,反而与她缔结伉俪。”

    柳成宵的话,风正的话,玉璞溪的话痛苦与不堪的回忆瞬时涌上傅纪言心头,骤然感觉到心如刀绞般疼痛。敛歌真的只是利用她而已吗真的只是骗她吗真的只是因为她是北齐的宇文长陵,才傅纪言思及此,感觉头痛的厉害,本欲伸手揉揉自己想要炸裂开的脑袋,却觉得自己身子完全不受自己驱使一般,软绵无力。

    泪水不知为何,从她眼眶中一滴滴涌了出来,因为此时早已陷在废石中,身体无法动弹,只能任凭泪水在自己脸上肆意流淌。

    泪,总是那样无声的,而傅纪言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滴滴的滴血。

    自从,她在那夜像敛歌发誓,自己会慢慢强大,傅纪言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而这一次,她却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感情,瞬间崩溃,内心的泪水之河决堤开来,流淌不息。

    玉璞溪见傅纪言睁开眼来便不停地流泪,心中一紧,又心疼又心酸。她知道傅纪言为何而流泪,若是有一天自己被心爱的女子欺骗,怕是会表现的比她还激烈吧。可是,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宇文长陵,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长陵流眼泪,尽管现在这个人已经记不清自己了,尽管这个人现在的眼泪只为别人而流,可是

    玉璞溪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只能本能地用自己宽大的衣袖为傅纪言擦拭眼泪,却又无能为力。可是,自己怎么了呢自己怎么也没出息地流了眼泪,玉璞溪暗暗懊恼自己,却不知这泪水,是为她,还是为她

    待了好一会儿,玉璞溪才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思绪也跟着明朗起来。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发觉秘道居然被打破,刺眼的阳光在让她睁不开双眼的同时也告诉她,他们已经出去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被打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如果能出去显然对她们来说是天大的幸事。可是风正呢想到那个人,玉璞溪警觉地环视四周,发觉风正早已经无了踪影,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风正已经溜之大吉了,否则要是擒了他们,怕是插翅难逃。现如今,长陵还被压在乱石废墟之中,不得动弹,如今情况紧急,也只能把她救出来才行。

    心中笃定,蓦地直起身子,用手搬起傅纪言身上的乱土碎石

    傅纪言见她正用尽力气将自己身上的碎石搬移,本来纤细秀美的双手因为沾染废石尘土的缘故而变得满是泥土,那指节周围依稀可见到斑斑血迹,大概是被碎石所摩伤,虽然手指受了伤,却丝毫没有阻止玉璞溪的行动,还是强忍着疼痛与汗水将傅纪言身上的碎石搬离。

    “不要再浪费气力了,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岂不是一了百了。”此时的傅纪言已然心如死灰,她看着玉璞溪为她这个样子,并没有觉得动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爬不出来,遂自嘲般的扯着嘴苦笑道。若是,就这样,死在这里,恐怕对于她是仁慈的。

    就让她死在这不好吗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意识了。

    或许,傅纪言并没有意识到,她以为她变了,可是她忘记了,失去了爱情的傅纪言,当她认为自己所剩下的只有欺骗与利用的时候,她又重新瑟缩回那个壳子中。

    她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傅纪言,她还是那个受人欺骗、令人左右的傅纪言。

    傅纪言心中苦笑着。

    原来,逃脱不了的,只是宿命而已。

    玉璞溪没有过多理睬傅纪言的话,只是喃喃回道:“我一定要救你”便又埋头于那堆碎石中。她千辛万苦在寻找到她,当她知道她还活着的那一刻,玉璞溪比任何人都开心,她怎么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自暴自弃呢

    玉璞溪知道,她救的不光是她而已,还有她自己。

    她是她的命。

    什么时候起,她和她的命运连在一起了呢。

    大概,是她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也或许,是她对她说过“非卿不娶”的那一刻起

    “嘭”最后一块大石,总算从傅纪言的左脚处搬了下来,大石顺着傅纪言的脚边轰然落地,发出轰隆响声。玉璞溪只感觉自己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她本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些日子以来的艰难已经让她体力透支得不能再透了,可是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坚持了下来。汗水,如雨般浸湿了自己的衣襟,本来穿着男子衣衫已经让她不甚舒服,如今汗流浃背的感觉更让她难以忍受。重重地喘息着,大口地呼吸的久违了的新鲜空气,玉璞溪像力气被抽空一般栽倒在地

    待了好一阵儿,玉璞溪才猛吸了一口气,重新跪在傅纪言跟前,将她吃力地撑了起来。在她努力地将她扶起来的一刻,傅纪言只觉得自己重心不稳,忽地身体想后仰去,只听到“扑通”一声,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玉璞溪见状,大惊,忙低下身去,慌忙将她拥入怀中,关心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傅纪言此时还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好似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一般,似乎方才她骤然摔倒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她所感觉到的就是,她的身子已经不是她的了,身子全然陷入麻木瘫痪之中。

    “我的左边身子失去了知觉,好似不能动了。”傅纪言微微睁开眼睛,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着应着甚为机械。

    原来,死亡给身体带来的感觉也不是太痛,这是傅纪言唯一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心太痛了吧。

    玉璞溪在她微睁的瞳孔处没有看到任何光和焦点,吓得心中一紧,又听她这样一说,不禁更为慌张,怎么会这样愣了好久也并无支吾出半言半语。

    傅纪言感受到身边人身子一僵,这才费劲地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道:“你莫要在管我了好不好,你下山去吧,留我这个废人在此自生自灭吧。”是的,如今的傅纪言已经毫无求生的意志,反正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她留念的任何人了,不如一死了之。

    那人,也不会因为她的死流一滴眼泪吧。像顾洺一样。

    “不”等了好久,只听到玉璞溪是近乎嘶吼地夺口而出这个字,泪眼婆娑般地望着在她怀中一动不动地傅纪言。只见玉璞溪不再言语半句,忽地起身,走到傅纪言身前,将傅纪言的左臂拉到自己身前,用尽力气,提起傅纪言的坐半身子,将她大部分力量转移到自己身上,将傅纪言吃力扶了起来,一步步艰难地向外迈去

    纤弱的身躯承载了另一个人的体重,这让玉璞溪感觉更加吃力。

    玉璞溪知道这青坞山到底有多高,山势又有多么险峻陡峭,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她不知道自己和长陵到底能不能走出这青坞山,可是她知道的是,就算她们走不出去,她也心满意足。

    因为,她还是跟长陵在一起。

    仲春最后一日,慕容敛歌如期赶回汴京城。连夜赶路已经让她身体达到了极限,强撑着自己极为疲惫的身子,凭着来时的记忆,慕容敛歌终于找到了地牢所在地。亲率一千亲信,直逼地牢,终于在子时一刻将慕容徇救了出来。

    在她救下慕容徇的那一刻,见到自己的父亲已经被极刑折磨的不成样子,满身的鲜血已经沾染了邢衣,皮肉与棉质的邢衣粘连在一起,旧伤未愈又添加新伤,使得本来沧桑的慕容徇想鬼魅一般霎为可怖。

    慕容开和风正简直就是变着法的虐待她的父王,虽然不死,却生不如死。当慕容敛歌见到慕容徇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场景的时候,再也克制不知自己的情绪,就像当日斩杀慕容开一般,挥剑刺死了地牢所有的狱卒,一共九十八人,一个不少,一个不落。

    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小心翼翼地带回了府,再瞧瞧地牢中肆意横放的近百具尸体,微弱的灯火与地牢里浓重的血腥味遥相呼应,透出阵阵阴森。

    “烧了吧。”这是慕容敛歌离开地牢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之后,再无地牢,再无慕容开,也再无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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