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通往沙溪江边是一条建国后修的柏油马路，马路不宽往来四趟车道，由于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让这段路看起来更修身苗条。或许也因为狭窄不是主干道，来往车辆不多，这让行走在梧桐树下有份节奏悠缓的享受。
永宁的冬天气候温暖，行人大多单裤单褂，有些时尚女性依然套着裙装美丽不冻人。只是植物似乎比人更能感受到季节的变化，在冬季它们还是自我约束，大幅裁员。一些泛黄的叶子基本不在挽留之列，它们从树枝上跌落，随风飘逝四海为家。那些见过世面的树皮知其命运多舛早已纷纷卷起铺盖，干枯成片一点一点剥落着告别树的主干。
触景生情夏欣妍情绪不佳有些抑郁地说。“人就像树叶没几天鲜嫩劲，过了季节就卸磨杀驴。活着真没意思。”
高强悄悄瞥一眼夏欣妍渐至臃肿的身材知其为此心情烦躁便笑着安慰。“这满马路谁比了我们家妍妍花容月貌的好看。咱还在什么玻璃窗里摆过艳照呢。”
“去去去，什么艳照。跳舞蹈的剧照好不好。”夏欣妍抢白他。
“对，不是艳照。是穿着艳丽的舞蹈服装拍的照。”高强装模作样地纠正说法。
“那是上小学时的事，女孩麽喜欢臭美。参加县里国庆表演，完事舍不得脱就跑到照相馆照的。那家照相馆现在还在呢？叫什么东风艺术照相馆，就在大榕树那边。兴趣照相馆还保存那照片的底片呢。”回忆起童年夏欣妍得意的神情令情绪有了好转。
“咱找老板淘换去。放大，放在床头每天看个够。”
“不愿意看面前的老女人了不是。”夏欣妍嘴一嘟停住脚步。
高强一愣，知道又说错话了。怀孕的女人最容易失去信心，因公司经营不好，高强来永宁的次数愈来愈少，他希望自己能有耐心尽量温柔些以弥补亏欠。“好，那咱组织个摄影展把每个时期的照片都选出来挂墙上，让大家欣赏。”
“嗨，想想就像在昨天似的，咋就老了没人要了。”高强知道夏欣妍话里有话。可他不想在这个方面做承诺。“说点正事？”
“什么事？”
“塘州房地产公司开业后我就一直没怎么正经管，目前财务问题比较多，资金回笼困难，银行贷不出款来，经济上有崩溃的可能。”
“这么严重，我能帮什么忙？”
“还不用你帮忙，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说吧，我能做的一定不推诿。”夏欣妍的性格爽朗的让高强喜欢。虽然怀揣六甲依然大气得很。
“最近我可能来不了永宁。”
“没关系，你先忙！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等到快生的时候你再来。”也许夏欣妍在憧憬着那时的美好，脸上布满幸福的笑。
“你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不放心！你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得找个人照顾。”
“听你的。”夏欣妍快乐地靠到高强身上，行为乖乖地，表情甜美。
“家里发生些事请外人不方便，你看让你后妈范美娟来照顾你一段时间怎么样？”高强尽可能把话说的委婉。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势同水火不相容吗？”夏欣妍一下停下脚步与高强拉开距离。
“如果不因为她，我能有家不能回委身袁峰甚至差点成为诈骗犯的同伙吗。”
“过去的事我知道，我是在考虑现在的实际情况。”
“你说公司经营不善，说自己可能来永宁的次数减少原来都是预谋好的，为了给她腾地方？”
“不是。”高强试图解释。
“我们俩打的一锅粥似的，你却要她来照顾我，这是安得什么心？要往死里照顾我啊？”夏欣妍情绪开始激动，连珠炮似的发问？
踱到江边溪水中有一条捞沙的船在淘沙，岸边有几个人在丈量一块块见方的鹅卵石堆。高强走过去搭讪。“师傅这鹅卵石怎么算钱？”
“一立方三十块。”
“你是买主还是卖家？问那么多干嘛？”
“我是买主，价格合适可以多要。”
忘了赌气夏欣妍依偎过来看热闹。“原来这河里沙子可多了！水边都是沙亭子踩上去软软的有水渗出，一脚一汪水，可好玩了。”
“今非昔比了，过去建房少，沙子不值钱。现在不行了，河里沙子淘光了，水涨船高。沙子价格就窜上来了，一包得好几块。”
回家的路上夏欣妍关心地问？“什么都涨价，建房成本是不是也提高了，房地产业不好挣钱了吧？”
“价格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拿块好地，便宜的地，没有纠纷的地。然后是能贷来钱，银行的钱，集资的钱，卖楼花的钱，反正有钱就行。最后才是成本。因为成本也能水涨船高，就像击鼓传花，将涨价的包袱甩给最后的买家。”
夏欣妍不无担心地问？“那不是买房的老百姓亏死了？”
“哈哈，也是。也不是。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不是三两句话的事。”高强没往下说。他搂了一下夏欣妍的肩膀，天晚了要起风了，把衣服扣子扣上。
“是不是范美娟找你了？”女人心总是放不下一点事，弯了一圈夏欣妍依然记得方才的话题，她想刨根问底。
“我说你不许着急。”高强先打预防针。
“嗯，你先说。”鬼灵精的夏欣妍不肯给高强底牌。
“范美娟是找过我。她说永宁这个地方对女人的贞洁看的很重！离异的女人会被大家瞧不起。即便有男人和你好也是耍你！要你的身，骗你的钱，却不给你婚姻。如果不是遇见你父亲她们母子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活该。搞破鞋的女人没好下场。”
“人穷志短。范美娟说她知道自己很卑鄙，为了孩子和自己有落脚的地方很无耻地出主意催促你父亲让你早早嫁人。”
“这个坏女人心多黑！”
“其实，我蛮佩服范美娟能自己说自己卑鄙！这很难！需要勇气。如果不是真心的想悔改，表示歉意！谁也不会将自己的脸扔到地上让人踩。”
夏欣妍不再愤愤地发议论，她的心随高强的述说慢慢有些回暖。
“范美娟说她忘不了你父亲对她的好！她想替你父亲来照顾你！算对你的赔罪！也算尽一个后妈的责任。我想作为她能说这样的话很不容易！人都是有自尊的对吧？她也拿到房款的一半，完全可以等咱们新房下来堂而皇之和你商量房屋产权分割问题。而她没这么做，甚至提出陪伴照顾你不要一分钱。我以为不简单。”
提到父亲对她的好，夏欣妍心中有点慰藉。还算有良心。她心中暗想。
“其实，我是不放心请人照顾你！毕竟不知底细。但范美娟不同，咱们对她了解。以前对你不好是受私利驱动。如果抛开这个问题她还是比较合适人选。教师文明有知识，聪明勤劳能干。”
“你觉得可以就听你的。”夏欣妍妥协了，她考虑到高强很忙！可能会真来不了。自己对生育还是有些心理忐忑与担心。
“我担心的是那个男孩？他已经长大了，住一起会不会不方便？”
“男孩不像她妈妈？对我还是蛮好的，一口一个姐姐长姐姐短地叫。”想到范美娟的孩子小军夏欣妍似乎轻松了一点。
“那就好！平时我会差遣司机小黄常来看看，买个菜，搬个物品的力气活留着给他干。”
意见得到统一话也变得缠绵。“不行。留着你来干。”
“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长工短活我全包了。承包后我再发包，挣差价去了。”启动开逗模式，高强兴奋地连跑两步跳起来摸树杈。
“不行，要你亲力亲为。”夏欣妍不依不饶追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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