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玉烟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闻噩耗
    洞庭紧挨着玉烟染跪着,希望公主多倚靠她一些。

    天寒地冻,玉烟染跪在石青地面上,半闭着眼睛。

    明明四肢僵硬红肿,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若不是洞庭不时在她耳边唤她,她险些以为自己已经回了葫芦巷子。

    “洞庭,多久了?”

    “公主,还有半个时辰。”

    一刻钟后。

    “洞庭,多久了?”

    “公主,还有三刻钟。”

    须臾后。

    “洞庭,多久了?”

    “公主,您,您是不是撑不住了?奴婢给您叫大夫去!”

    “回来。”玉烟染闭着眼睛摇头,轻笑。

    “洞庭,这么跪着多无聊啊,我逗逗你而已,我撑得住。”

    “公主!公主!”洞庭心酸得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玉烟染迷蒙中想,洞庭又哭了,是因为我这样说话让她心疼了吗?那日在雁鸣山我与云兄说此话时他心中又是怎么想的?也是心疼我吗?

    如果只是那样他就心疼了,那如果他知道我跪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他又会怎样?

    他到底在哪呢?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往黑暗中沉沦时,洞庭听见街巷尽头模糊的更鼓响,差点喜极而泣。

    “公主!一个时辰过了!”

    玉烟染微微张了眼睛,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啊,时间到了。

    她抬起手,道:“扶我起来。”

    洞庭起身,小心翼翼搀她,赶车的东丘也冲过来帮忙。

    奈何玉烟染跪了太久,腿上早就又麻又僵,连迈出一小步的力气都没有。

    “东丘,去葫芦巷子。”玉烟染吃力道。

    “公主,您得立刻回府看大夫!”洞庭和东丘忍不住驳道。

    “不,先去葫芦巷子,我要去!”她虽然不能露面,但可以打听云兄回来了没。

    若他回来了,她尚能心安,若他还没回来……

    两人只得应是,架着她往马车去。

    一直躲在门里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婆子听见动静,立刻扭着身子上前拦住她。

    “柔缈公主,恕奴婢提醒您,您虽跪满了一个时辰,但您还须去向皇后娘娘认错才能起来,更不能擅自离开了!”

    玉烟染没说话,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洞庭怒道:“妈妈见到了,公主若不及时医治,恐会损伤玉体,还请妈妈通报皇后娘娘和柔佳长公主一声!”

    婆子扬起下巴瞥了一眼,立即道:“那可不行,皇后娘娘已经发话,公主若不照办,便是违逆皇后,柔缈公主胆大包天敢行此悖逆之事,奴婢可不敢!”

    玉烟染听了这番话,勉强聚起点精神,推了洞庭和东丘,自己站着,与她面对面。

    “你方才说什么?”玉烟染抬起脸,锋利的目光直刺过去。

    婆子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哼了一声。

    “本宫跪也跪过了,还是那句话,不是本宫做的事,任皇后娘娘如何罚,本宫也不会认,而你,更没资格在本宫跟前如此说话!滚!”她说罢扬起右手。

    玉烟染刚在花厅扇了几个婆子丫鬟耳光,不在乎再打一个,那婆子虽然仗着皇后撑腰敢以下犯上,却不敢与公主动手,于是只得慌忙闪身让开路。

    还是第一次见传说中十分凶残的柔缈公主发火,婆子不由自主恐惧起来,扭头就往回跑,跑到门口时还被门槛拌了一下。

    她边跑心里边想,柔缈公主果然可怕,都挨罚衰弱成这样,还能有这么可怕的气场。

    不过她再横,公然惹火了皇后娘娘,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玉烟染在她走后,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吓坏了洞庭和东丘。

    “快走!去葫芦巷子。”玉烟染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就要撑不住了。

    “是,公主!”两人一咬牙,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东丘和洞庭没来过这里,只得听公主指挥慢慢走。

    玉烟染歪在洞庭怀里,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几句,整个人像是一块冰,俏丽的睫毛上覆着一层霜。

    可她的眼中很清明,清明的目光深处满是希望的碎芒,灿灿生光。

    马车在巷子口停下,这是玉烟染要求的,她的车驾上有公主府的标识,不能被云兄瞧见。

    “东丘,你去左边数第四个院子问问,他家主人可回来了?”

    “是,公主。”东丘麻利地跳下马车。

    然而过了将近一刻钟,他才回来,他知道玉烟染急着听他回禀,只隔着帘子喊了声,就进了车厢。

    “公主,奇怪得很,那院子里没人,小的便想去隔壁的院子打听打听,谁知,隔壁院子里一家几口正抱在一处直哭,满院子狼藉不堪,地上到处是碎木屑和墨水冻结成的冰,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打斗一样。”

    玉烟染在听到云兄的院子没人时,眼底的光芒忽然黯淡下去,像是离了水的鱼,生命力迅速消失,而在听到李大山住的院子被砸了时,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失望像潮水一样朝她袭来,将她淹没。

    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她闭了眼,靠在洞庭身上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看着熟悉的帐顶,玉烟染愣了愣。

    身下是数层柔软的锦被,洞庭和云梦每日都放在院子里晒上一个时辰,有清新的阳光气味。

    盖着的棉被又轻又软又暖和,让人放松惬意。

    玉烟染简直要以为在清萱县主满月宴上那场莫名陷害和后面的罚跪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然而她微微一动,腿上传来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

    “嘶!”

    帘幔忽然被撩起,洞庭和云梦抢着凑过来,看到玉烟染转醒,咧开笑容。

    “我睡了多久?”玉烟染问。

    “公主,快到午时了,你从昨日申时回来后便一直睡着。”洞庭温声答,没忍心说她一直昏着。

    “哦……”又过了半日,云兄回去了么?

    “公主您饿不饿,起来吃些东西吧?”弦月端了一个食盘,上头有一小碗粥和两样爽口小菜。

    “姑姑,你让静影乔装去一趟葫芦巷子,问一问云兄回来没有。”玉烟染伸出手拉住弦月的衣角。

    弦月犹豫半晌,终是道:“公主,您睡梦中念叨过此事,所以天亮后我打发静影去问过了,他并没有回来,而且……”

    “而且什么?”玉烟染捏紧袖口。

    “静影不仅去了葫芦巷子,还去了云烟书馆,那边也被人砸了。更加不妙的是,”她觑着玉烟染发白的脸色,像是怕她受不住一般,轻声道:“刺客行凶一事又有人提了起来,现在整条街都在传,那两名刺客终于伏法,已经被仗杀了!”

    玉烟染眨了眨眼睛,隔了一会儿,问:“姑姑说这话什么意思?”

    弦月再不忍,但一想到她失魂落魄地记挂那人,甚至因此丧失了警惕心理,中了别人的圈套,只得狠心道:“公主说的云兄,他直到今日还未找见,流言不会空传,只怕他已经……不在了。”

    玉烟染又眨了眨眼,就在弦月几人屏息敛气担心她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时,她忽然掀了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往外头冲。

    “公主!”三人齐呼。

    奈何她昨日在那样冷硬的地上跪了一个时辰,腿软得不行,又感染风寒,刚跳下床就跌在地上,整个人再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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