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玉烟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叹人心叵测
    萧玄泽在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几日后,他分别给张将军、杨将军、以及当天在场的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将军去信,言明那日密谈后,他思考许久,准备谋反,请诸位将军前来共商大计。

    信末附了地址,还说明他将背水一战,提醒众将军严守秘密,决不可再告诉任意一人。

    萧玄泽让无影悄悄送信出去,自己倚在太师椅上,手指轻敲书案,垂眸浅眠。

    服侍他的小厮南北端着托盘在书房外探头探脑,迟疑着要不要进来。

    “进来吧,南北。”

    “哎!殿下,您从昨日晚间就一直没吃东西,南北也不敢打扰您,您……现在忙完了吧?”

    “你把东西放桌上吧。”

    “好嘞殿下!”南北得了这一句,高兴得什么似的。

    “南北?”萧玄泽忽然出声。

    “怎么了殿下?”他一边将托盘上的蒸饺和几样爽口小菜摆上桌,一边应声。

    “我那对儿玉佩上少了一个东西。”

    “哦,没事儿,不就是少了个东西嘛,殿下,回头小的给您重新找一个补上,您看——”南北说着说着,忽然顿了动作,嘴巴张圆,眼睛瞪得十分大,恍恍惚惚地转过身。

    “殿、殿下不是在开玩笑吧。”南北的脸色十分难看。

    “少了一个烛龙,你这么闲,不如替我去库房看看,能补一个什么放上去,这事不用问我,你自己拿主意就是。”萧玄泽没看他,只淡淡吩咐。

    “烛龙?少的还是烛龙!?”南北差点蹦起来,立刻连珠炮一样展开攻势:“我的殿下呀,您知不知道那对儿烛龙玉佩意味着什么啊!那可是将来迎娶皇子妃时送出的信物啊!您怎么能把它丢了?您就是丢了自己,也不能丢了那个东西呀!”

    萧玄泽听了此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南北还在絮叨:“幸亏您与陈家小姐的亲事被搅黄了,不然您没了玉佩,送不出那只烛龙,岂不更糟糕?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真不是个好兆头,那东西是一对儿,突然丢了一只,寓意可不好。殿下不小了,眼看着就要娶亲,若是一直找不到丢的那个,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殿下以后都得形单影只?殿下,咱们想想法子吧,要不做做法事去?正好……”

    萧玄泽忍无可忍,拧着眉头道:“南北你闭嘴!”

    “哦。”南北乖乖听了话头。

    “咳咳,”萧玄泽将手握拳放在嘴边,想了想才道:“其实,那只烛龙不是丢了,是被我送人了。”

    南北眨了眨眼,天真地问:“殿下把它送给了谁?会是您未来皇妃吗?”

    萧玄泽面色一僵,道:“不是,我把他送给了一个男孩子。”

    “哦,一个男孩子,一个……男孩子!!!”南北觉得自己又被惊呆了。

    “我……本宫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与他投缘,见他实在喜爱,就随手送出去了……可恶!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萧玄泽咆哮,“行了,这事你心中有数就成,不许告诉别人,还有别叫人发现了!”

    “是是!”南北捂着嘴巴,难道自家殿下喜爱男子?难怪他对那位传说中花容月貌的陈家小姐从来不感兴趣,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啊!他一定要替自家殿下守好秘密!

    萧玄泽被南北一搅合,原本紧张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看着窗外渐渐沉没的夕阳,心中默默祈祷,只是,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祈祷什么,是希望计谋成功还是失败。

    翌日,天蒙蒙亮,他就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他睁着眼睛看床顶,心中叹了叹,才披衣起床。

    南北看着自家宫门外站着黑压压一片身着黑甲重铠的禁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们在朦胧天色里举着火把,热烈的火光将他们面无表情的面孔映得格外狰狞。

    南北咽了咽口水,装作镇定问:“你,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子宫苑,不得放肆!”

    禁军统领凉凉扫了他一眼,直接跨进院子,沉声问:“六殿下在何处?”

    南北是云妃一个婢女的孩子,小时候在云妃跟前长大,云妃性子绵软,身边的下人脾气也没有特厉害的,所以南北这番话说得毫无气势,反而给人一种虚张声势的错觉。

    “我们找六殿下,六殿下在何处?”他说完一招手,门口的禁军全部涌到宫苑中来。

    “你们想造反吗?”南北急了,拦在他面前。

    禁军统领不为所动,反而冷冷一笑,“这话,小公公还是说给六殿下听吧。”他抬头,大声道:“六皇子殿下萧玥,有逼宫造反之嫌疑,有密信为证,我等众人要封锁此处,静候陛下圣裁!”

    南北像是被定在了地上,糊里糊涂的,喃喃道:“造反?不,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六皇子殿下都出宫去与众将商量造反大计了,马上连人带物证都会被擒获,小公公就不必再跟本官喊冤了,等陛下一来,是非立即能见分晓。”

    南北更迷糊了,他不解地往紧闭的殿门处望了望。

    他亲手服侍殿下就寝的,他们怎么说殿下出宫了?可是如果殿下在殿中,也没道理这么大动静都不醒吧?殿下到底在不在宫中啊?

    “将他,还有殿中所有宫人一并控制住,不许任何人走动!”禁军统领没再等他迷糊,发号施令。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萧玄泽的寝殿前,冷笑一声,朗声道:“至于六殿下的宫宇嘛,殿下是皇子,身份尊贵,我们不好乱闯,不如就在此处恭迎陛下,是闯是夷,让陛下亲自来决断吧。”

    萧玄泽自己穿上玄底蟒纹广袖华服,一丝不苟地束好腰带,坐在镜子前有一下没一下梳着发。

    他的所有头发都披在肩上,为他端朗的五官添了份柔和宁静的光彩,黑如染墨的瞳孔深处有了然一切的淡然、坚定、沉着,让他尚显稚嫩的少年面孔焕发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果有人在此,一定非常惊讶:一向宽和的六殿下身上也能生出如此凌冽的气场吗!

    没过一会儿,只听外头太监高唱:“陛下驾到!”

    宫里宫外跪了一地,皇帝陛下带着许多人走进来,其中就有皇后和太子萧珣。

    陛下的面孔不善,扫视宫中一眼,没问萧玄泽去了哪,反而问太子:“太子,老六都出去了,咱们还来他宫中做什么?”

    太子行礼恭敬道:“父皇,虽然张将军呈上了证据,但是,儿臣以为,不可听信他一家之词,六弟的性情儿臣自认还是了解的,他纵使对父皇有怨,也绝不可能逼供造反!”

    萧玄泽在屋中听着,深觉得此话说得十分有技巧,这种技巧是他以往从未听出来过的。

    明明听起来那样坚定的维护自己,却在引导着父皇,让他相信自己对他心中有怨。

    果然,他听见父皇说:“那个逆子还敢有怨?谁给他的胆子!他到底去了何处?有谁参与?统统给朕抓回来,朕要亲自审问!”

    “不必了父皇。”萧玄泽听见自己出口的声音十分平静,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像是一潭死水,他吸了一口气,挥手,以内力震开殿门。

    殿外众人齐齐抬头看,两扇庄重华美的殿门中央,一个簪白玉簪,气质端朗的少年郎负手而立,他恰巧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神情,但每个人都因为他的出现不自觉屏息敛气,露出庄重的神情。

    太子萧珣在震惊之余,喃喃道:“六弟?他怎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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