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是不敢提。一害怕惹恼皇上，二害怕性情难测的柔缈公主急起来抓自己家的儿孙进公主府什么的，他们家好好的孩子可不能像李谦言一样被公主给祸害了。
百姓们是无所谓。毕竟，柔缈公主魅力太大了，连一开始严厉谴责她的御史家的公子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她，那别人爱上她不是也很正常？公主挑两个合眼缘的进府中，人家质子又都是自愿的，怎么就不行了？
公主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也没强抢豪夺，人家自己府上的事，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大家津津乐道中，不免要问了：柔缈公主到底长什么样，能把李御史的儿子迷成这般？
说起公主的容貌，最早在茶馆中见到公主的那些人不免得意起来。
听过李谦言告白的人不在少数，可有缘见过公主一面的人，相比起来就太少了。
那些见过公主的人这下有了向别人炫耀的机会，兴奋得不得了。逢人就要讲，柔缈公主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跟仙子下凡一样，美好得天上有地下无，这才将李公子的魂儿给勾了去。
没见那李公子喊完十日后，眼瞅着公主不仅不见他，还将他送回家里，一下子害了相思病，躺床上起不来了？
这些话还真不是玉烟染故意引导的结果。纵使后来一部分人明白了这一出是公主故意折腾这李谦言，但大家主观上还是更愿意接受才子一遇佳人，非卿不可这种桃花情事，所以到最后，真相反而不重要。
世人对美人总是格外宽容的，柔缈公主这种被众口相传出来的绝顶美人更是如此。
她就是真戏弄了李谦言，大家也不觉得李谦言吃了亏，甚至有人放话十分羡慕他。毕竟可不是哪个惹了公主的人都能有这种待遇呢。
更有甚者还效仿起李谦言的做法，当街对心爱的姑娘大声表白。当然，这种做法只限于民间百姓。
总之现在上街，谁要是敢说柔缈公主的不是，必会有一群人上来反驳，直到将那人驳得体无完肤，灰溜溜掉头跑才算完。
玉烟染在府里听了顿觉好笑，没想到自己修理李谦言，还能收获一番奇效，也不枉她一番算计了。
没错，她先前让李大河去各个酒肆茶楼探听风声，知道了这个李谦言骂她骂得最欢，于是她故意去了他常去的茶楼，故意在他们那群书生面前与白弋和百里渔举止亲密，借此激怒李谦言，让他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自己趁机揪住他和他爹的把柄。
她知道皇兄会向着她，但他缺少一个名正言顺向着她的理由，李谦言和李御史刚好可以成为导火索。
皇家公主当街被臣子的儿子折辱，皇上若是还放过，会被整个中原国家笑话的。
——
旁的麻烦事解决后，玉烟染呼出一口气，还剩最后一个麻烦了。
她在自己府上前院见了羊夕。
羊夕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彬彬有礼，温声道：“夕见过公主。”
“羊大人不必多礼，坐。”
羊夕浅笑，笑颜俊美。
“看羊大人的脸色，比前段时间好多了，真是太好了，想来卢太医用心为你医治过。”玉烟染一双剔透眸子打量他一番。
“多谢公主挂念，公主为夕请的太医自然是极好的。”
“大人既然身子好些了，也快回西罗了吧？”玉烟染状似不经意问。
“是，夕感觉身体已好了大半。”羊夕抬眸，深情缱绻地望着她，继续道：“只是一想起要就此离开，有时候竟也有甘愿从此长病于榻上的荒唐念头。”
玉烟染挑眉浅笑，“哦？大人是舍不得靖国，还是舍不得什么人？”
“是有一人，让夕难以放下。此人对夕而言，不亚于一整个国家。”
玉烟染早知他说这种情话如同做文章一样信手捏来，脸上神情变都不变。
羊夕从容道：“因为这里是靖国，如果我带她离开靖国，回到西罗重新开始，她不会再受这种委屈。”
“可她并不觉得在靖国有什么不好和委屈，至少目前为止，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玉烟染笑盈盈地望回去，神情悠然。
羊夕轻叹一口气。他的侧颜在透过窗棂的阳光照耀下发着淡淡光彩，垂下的眼帘将眼中情绪藏尽，只勾着半边嘴角，安静中带着伤感，将他原本的气质衬得越发清贵温雅。
“以自己无奈的付出才能交换来原本就该得到的好处，公主觉得即便如此也很好吗？夕以为，她迄今为止完全没有体会过无忧无虑的获得，才会对一点所得如此心怀满足。每次一想起这一点，夕就好心疼她。”
玉烟染站起身，拖着在地上蜿蜒的紫纱披帛，款款走到他身前。
羊夕微微仰头看她。
玉烟染也凝望他，须臾，她忽然伸出手，半捏着他细滑光洁的下巴，凑近他，轻声道：“羊夕，既然你这般倾心于我，留下来，做我的面首吧。”
羊夕眼中的深情款款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我不想离开靖国，本宫是嫡公主，没人敢在本宫面前放肆。再者，本宫现在还有百里渔跟白弋，我要对他们负责。你是西罗的名臣，我本不该为私心劝你留下，但念在你对本宫一片痴心的份上，本宫可以让你留下来。”
“公主，夕想要的是公主的全部啊！”
“可你却不是本宫想要的全部。”玉烟染笑了笑：“本宫说过会待你与别个不同，所以尽管本宫并不多喜爱你，但依旧愿意成全你一番心意，你意下如何？”
羊夕沉默片刻，收了眼中笑意，淡淡问：“公主此问当真？”
“自然当真。你若进我公主府，百里渔和白弋有的，你也不会少。”
“公主，您可以不这样捉弄夕吗？夕觉得苦恼得很呢。”他歪了歪头，眼里有轻缓的笑意。
玉烟染道：“我们摊开说吧，羊夕，我不会跟你回西罗，你再拿出这种缱绻的眼神来看我，我就真的让你进府，到时候，别怪我让你一辈子离不开元京，你听懂了吗？”
羊夕静默片刻，轻笑一声，“看来，夕的任务注定要失败了啊。”
玉烟染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淡然地看着他。
终于能开诚布公谈一谈了。
“公主不再考虑一下吗？据夕的观察，靖国皇帝对你并不好，其他夫人小姐们也不愿亲近你，你留在靖国有什么意思呢？”
“你除了用这个理由劝我，还有别的么？”
羊夕直直看着她，道：“还有我，回到西罗，我会娶你，我可以永不纳妾，一生只守着你一人。”
“但条件是我要交出龙虎军的军符，是么？”
“公主，你不该将这件事想得如此直白。我的确受太子所托，诱你回去，”羊夕起身，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但你的确让我惊艳了。”
他轻轻伸出修长的手，隔着袖子盖在玉烟染搭在椅背的手上。
“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像你一般让人着迷，你如此聪明、狡猾、傲慢，我都不舍得强迫你，就算你不肯应我，我也不舍得对你用强。”他的目光下移，手指微挑，挪开袖子，大手往她衣袖里的玉手摸去。
“你是担心出了靖国，你皇兄会派人追杀你么？你跟我回去，西罗会派人保护我们。”他在她耳畔轻声哄道。
“哦？你带了多少人，挡得住我皇兄的追杀？”玉烟染笑问。
“公主，我可以请太子殿下派人来，在那之前，夕会保护你。”羊夕的指尖马上就要碰到她的皓腕。
玉烟染盈盈一笑，接着飞起一脚，正中羊夕小腹，将他一脚踹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