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绯在学校门前反复走了几圈，学校保卫室的小小空间亮着橘色的光芒，里面的保安见有人在外面活动，大概是疑心偷偷溜开逃避晚自习的学生，有些犀利的扫视着少女的脸，官绯挑挑眉，昂起头，转身离开。
镶着半面玻璃的小门突然打开，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出来叫住她，官绯停住，阿稻觉得她那时候还是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乖乖地站在那里，甚至还有一点扭捏和害怕。
“还真是你，今天还发愁这东西怎么交出去呢。”保安塞给她一只厚厚的快递信封，表情随机也变得冷漠起来，“退学了少在这边晃，还有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们。”
官绯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急切地翻看着寄信地址上的名字，保安也并没有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思，转身回去了，眼神中依旧残留着几丝不友好的气息。官绯拉着阿稻去校门旁边的路灯之下，她没有理会信封上专门的标识，而是及其野蛮暴力地拦腰撕开。
信封中只有几张钞票和一张纸，纸上的字迹是打印的，很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意思，乍一看以为是传票，官绯把钞票随手塞进身上的口袋，一把抓起那张纸。阿稻发觉她的手指有些颤抖，但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麻木，不如说是一种僵硬。当他好奇地凑过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时，她把纸哗啦哗啦地揉成一团，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可以看出她的情绪十分古怪，手指因为用力过大狠狠磕在垃圾桶的边缘上，指节处一层薄薄的皮爆开，她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表情。
“你没事吧？”阿稻看着面色十分难看的官绯，目光追随那只被磕得通红的手。
“也没什么，”她飞快地答道，“我妈寄生活费来了。”
“是。。。。。。太少了，还是。。。。。。”
“最后一次了，我马上就会成年了。”她面无表情，“她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也快出生了，我用不着她管。”
阿稻默不作声，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教学楼，里面的点点灯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有些寂寥的神色。
“我不在乎这个，真的，”她淡淡说，“我没怎么叫过她几声妈妈。”
当妈妈那个词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感觉鼻尖猛然酸了一下，她明白那个女人不管究竟配不配她的爱，她终究是期待着那个女人的，她收住语气中最后的倔强，缓缓低下头，忽然就有了抱头痛哭的欲望，但在她看来，这近乎是一种无理取闹。
“阿稻，你以后要去哪里？”她转移开话题。
阿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但对于如何安慰却感到有些迷茫，此刻她主动转移开话题，他也有些迫不得已的感觉。
“本来想护送着小鬼头一程，然后在四处接接活什么的，”他苦笑一声，“现在我这条命算是小鬼头救得，而且也彻底和组织上那帮家伙闹翻了，苍山家这件事，我还是会和他们纠缠到底的。”
“这个命火是可以拿回来的，我们说白了也并非妖的同类，这些命火不会融到我们自己的身体里。其实那个女人说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了，净邪拿走狐族的血可以理解，可是拿走他们的灵力有什么用处呢？对于净邪来讲完全是无法用于提高自身能力的。”
“对了，”阿稻看着她，“那个怪物怎么样了，可以去救那些人吗？”
“。。。。。。看起来，好像是很难的样子。”官绯想到胤熙和左椋只有两个人，对与玄素什么的自己完全不了解，只是，如果这也相当于一场解放的话，不需要声势浩大的军队，而只是所谓的陛下就可以办到吗？怎么想都是完全的不可思议。
“说实话，看到那个家伙，总是感觉莫名的不爽啊，”阿稻仰头笑笑，“像那些电视上老奸巨猾的老政客似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嗨谁知道呢？他们狐族总是莫名其妙。”
“胡说八道，”官绯立刻辩解，“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随你的便了，对了，那个御守怎么会知道我遇到危险了呢？”
官绯从衣服里拉出来小巧的护身符，笑道：“它不亮了，你说过的吧，这个东西同时也代表它的制作者生命呢！我把它拿给胤熙，胤熙就用它找到你了！”
阿稻扭过头去，一脸不屑的表情：“居然被只有小丫头才信的鬼话救了。”
“切。”官绯同样转过头，不再理睬他。良久阿稻开口道：“我还是想去苍山一趟，至于他们狐族的事情，我实在是没有插手的必要。”
“他们不会把你怎么么样吧？”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家伙，死不死的，对于他们来讲，影响不大。”阿稻看到不远处花店的门被推开，一小束灯光倾斜出来，在昏暗的街巷中形成一片小小的扇形，他忽然重重拍了拍官绯的肩膀，“唉，成了吗？”
“成，成什么？”官绯茫然地重复着。
“说了吗？你喜欢他啊？”阿稻的语气中有些不明的跃跃欲试。
官绯一把扯住他，拼命摇着头，阿稻则甩掉她的手，一幅胸有成竹的表情：“反正我也要走了，看在你糊里糊涂的救了我一次，我帮你一把好了。”
下晚自习的铃声嘶哑干瘪，但依旧无法阻止它其中蕴含着的喜悦气氛。安静的瞬间阵亡和学生压抑已久的喧哗同时迸发，坚硬的楼宇似乎被各式各样的话题一下子塞满，那些细小琐碎却倾注满年少心事的内容像是持续发酵膨胀的泡沫，从四四方方的水泥窗中挤出来，笔直的曲线似乎被泡沫软化的有些扭曲。
“呐！”阿稻趁着大波学生还没有涌出来的时候忙冲着对面向自己走来的胤熙挥挥手，确认对方的眼睛看向自己之后，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耳朵上的银蛇在路灯下的某个角度光芒异常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