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恒，你在不在学校？晚上没有事的话，我们见个面吧。”
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常见，就算是过去在乡坪时，每年见到他的次数也不少于父母亲，来东市之后，更是成倍的增加了。
而这应该并不仅仅是因为在同一个城市，比较近，方便的原因。
所以权恒并不奇怪。
“好的，苏伯伯，你说在哪儿，我去找您。”
约好地点，他给楼薇发了个短信，不能陪她去上班，一会送她回宿舍，倒是应该可以赶上。
与苏罄玄约定的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其实里面还是适合学生消费的速溶咖啡占大部分，伪小资的那种。
权恒先到的，心想，这实在不适合苏伯伯的品位，他是怎么选在这儿。
刚坐下不久，苏罄玄也到了，还没有坐下，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就有点自嘲的笑了笑，“我选地方的时候，路过，外面装修看着还可以，原来里面是这样呀。”
“倒是安静。”权恒很给面子。“我帮你随便点了一杯，可以吧？”
“我一向不挑。”
苏罄玄坐下，首先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推到权恒的眼前。
“你妈妈让我带给你的，生日礼物。”
权恒漫不经心的打开看了看，是支钢笔。
“您去伦敦了？”
意味深长的看向苏罄玄，倒看到这个长辈有点发毛了。
“是啊，顺便去看了一下你妈妈，有什么不对吗？”
“我妈妈会送我钢笔？”盯着苏罄玄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下穿帮了，苏罄玄连忙解释道：“哦，是你妈妈让我看着选，我就选了这个。”
“其实不是选什么的问题，她压根就没有记得选礼物吧。”权恒其实也习惯了，原来的就算是有，大都也是例行公事。
“其实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可能是最近工作有点不太顺利，所以……”这样的解释很苍白无力，苏罄玄还是说了出来。
“我还是要谢谢您，这么用心选了一只，漂亮的钢笔。”为了母亲，他也是用尽心力了。
“这个不客气，我……”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权恒打断他，由于父亲的背叛，自己被迁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是不礼貌，就当救他于尴尬吧：“这个不要紧，我就是有点儿替您发愁，你太不了解我妈妈和我的关系了，当然，这个也不重要，你太不了解我妈妈了。她是不善于用礼物表达感情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靠近，虽然说从外公外婆那一辈就和苏家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但苏罄玄为什么经常在自己和母亲，甚至于外公眼前晃，纵是权恒这个小直男，也是了然的。
“所以呢，你要投支持票吗？”很少见他这样，自己也坦白了。
“你们的事情我可不管，不过我可以提供意见，针对于您的。这属于您对我关心的私人感情。”
苏罄玄紧张的抿了一口咖啡。
“他们是怎么让速溶咖啡也这么苦的。”
“您对速溶咖啡一无所知。人家奶和糖也偶尔有分居的习惯的好吧。”权恒开了个玩笑，从桌上的糖罐儿里舀了一勺，帮他加了。
“那建议是什么？”只一小会儿，苏罄玄已经可以装成不经意了。
“您太一板一眼了，和现在的我妈很像，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这个劝告很诚恳。
苏罄玄却听不大明白，眼睛还在那眨呀眨的，像个20岁的小青年，迫切的想知道。
“两个太相似的人，只能成为战友，你们现在就是，我爸年轻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有活力，有激情，幽默风趣，当然，我承认他现在是也有了点死气沉沉。”权恒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苏罄玄说这么多。
可能是十年过去了，还毫无进展，他都有点替他着急了吧，也可能是觉得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古怪，确实是需要有人陪的。
苏罄玄却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是你父亲……”
权恒马上解释：“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也并不看好他，你们两个人的事和他也没关系。”他又仔细想了一下。
苏罄玄颇以为然“真想不到，”又转念一想，上次他带来的那个女孩，后来还特意向自己要书来着。反问道：“经验之谈？”
权恒翻了翻眼皮：“也许吧。”又定睛望着他：“千万别和我妈说。起码在您有新的进展之前。”
“权恒，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这么明显吗？”他自己也有感觉，尤其是话多了。
苏罄玄点点头：“好了不谈论我了，你妈妈想让你早点过去读书。”
“虽然大学里英文授课，但是德语我还是建议你学习一下，简单的那种。”
“要多早？”
“具体她也没细说，东大大二之后就会允许吧。现在政策是这样的吗？”
“没有吧，应该也要到大三之后。”
“详细的制度，你再和你妈妈商量吧。我就是只听了一耳朵。”
“哦，今年我都没打算考雅思呢。”
“你英文不是没有问题吗？”
“还好吧，倒不是这个原因，那个什么时候考都可以，我主要是觉得国内的大学，其实和他们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多积累一些东西，再去也没什么坏处。”
“我也这么觉得，可能你妈妈对你大学的认识，还停留在以前吧。你要知道，尤其是工科过去设备什么的都不足。”
“我会考虑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就是一时想到了提前和你提提，当然她还是要自己和你谈的。”权恒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还有……”苏罄玄有点儿迟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怎么了，您尽管说。”权恒先开口。
“也没什么，不过我听老吴他们说，你父亲给你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会呢。”
“也不算盛大，我妈知道了？”
“应该不知道吧，我就听他们提了一下。”苏罄玄这样的人太不善于撒谎。
“哦，我就随便说说。”
自己的父亲和别人连孩子都生了，母亲仍然有执念，也许不是感情，对，肯定不是感情，骄傲的太久了，被打击有所不甘吧，所以总把眼睛盯在父亲身上，这纯属是浪费时间和为难自己。
“我真希望她能快点放下，这个要靠苏伯伯您了。”
苏罄玄笑笑，却颇为苦涩：“我希望也是。”从少年到青年，现在又到了中年，别的人他也见过，每一个，或者长相像她，或者性格有相似之处，兜兜转转十几二十年，个个不如她，不是她。
“对了，我想跟您要东西呢。”权些突然想到，那个女孩对于苏罄玄的崇拜，不亚于其他别的女生，对于当红偶像男明星。
苏罄玄很高兴，有讨好他的机会。
“尽管说。”
“过去您，每次讲座，校方或者什么别的单位，都会有录像或者录音资料吧，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要一份。”
又加了一句：“复刻的就可以。”
苏罄玄：“当然可以，不过也许并不那么全。”
“哦，这个不要紧，不会有什么协议，或者邀请方他们内部有别的规定，不允许外传吧。”
“哦，这个倒没有。”苏罄玄回答：“那我可以问一下，还是给上次那个女孩看吗？”
权恒没有回答：“你会替我保密吗，我的意思是说我母亲那儿。”
“当然，就想今天的谈话内容，你也对她保密一样。”
“这是个交换吗？”权恒笑着说。
“听起来似乎是。”苏罄玄也笑笑。
二人聊过之后，权恒着急去小超市向楼薇献宝。
这一段十几分钟的路，他自己也考虑了半天，对方为自己带来了什么？让自己变化这么大，连苏伯伯这个无甚趣味的长辈都发现了。
想了半天，大约就是这个人牵动着自己的心，从强化了自己的感受，让他更有存在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