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为你而娇 >第十七章
    男子半推半就地躲,一边随手把残茶倒掉一边提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他跪着直起身子,姿态婀娜,前身前倾,秀美的脖子下透出一点点锁骨,鼻息跟红涟挨得很近,香粉味扑面而来,淡淡的,红涟刚凑近闻了闻,他倒完茶,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跪坐回去,开始收拾桌上弄乱的笔洗。

    风韵的人一举一动无意引诱也似在引诱,红涟睨着他,想起他儿时只是八面圆滑灵活嘴利,是个好玩伴,长到豆蔻年少,突然一夜之间绽了花,仪态万方,她还以为是自己变了,长大了,产生情丝,后觉得情丝这东西,早在遇见幼儿陆文清就有,对郑乔意,她最初起的怕是色心。

    乔意二十二岁还没说亲,他是独子,爹娘不忍其一生为奴,老将军去世时他们想带他一起回乡的,他不愿,百般劝说也不答应,两个老奴来求红涟放儿子出府,红涟支支吾吾不肯松口,两个老奴都是成了精的人,对少主拜了三拜,恳请她善待乔意,老泪纵横地走了。

    他怎么能嫁呢?如何嫁?身子破了的男人,验身这一关怎么过?

    想来十余岁那场春梦,她梦里喊着文清,只披外衫端着烛台掀帘探情况的少年,那一天披的是一件山水色衣裳。

    她还记得他那时,没现在在府里下人面前锋芒毕露说一不二的架势,早晨起来缩在角落哭“姐救我。”

    她看着他和床上的血迹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传人进来赶紧把床单洗掉,请大夫,刚欲开口,少年一把抓住她,扣得她手臂生疼。

    “求您,他们会打死我的,姐,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她趁天色未完全亮,匆匆忙忙把床单剪碎拿到水塘旁烧了,灰烬扫进水塘,还慌得跌了一跤,回去后少年乔意光着身子抱膝缩成一团歪着,痉挛地抖,□□的血迹已经干涸,当时没有热水,她拿帕子蘸冷水给他擦洗,别过头不敢看,他咬着自己的手强忍不叫,只是哭。

    而后他下地不稳,疼得打颤,红涟那几日找各种借口不去武场,帮他遮遮掩掩,两人默默配合着,但不说话,目光不对碰。

    她习字,少年研磨的时候,突然细若蚊哼。

    “姐,我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他问得声音渺,她没回答,装听不见,过了一会儿,他又哭了,这次没声。

    一夜露水后她再没碰过他,两个人不言不语膈应得难受,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等乔意好了想把他调出自己房里,推他去跟他爹学账房,老将军不解“这是闹别扭了?你们孩子家的,动不动你不理他他不理你,过几天又好了,到时候你再求我让他回来,麻不麻烦?他自跟着你,做事我放心,你别在这给我搞有的没的。”

    一旁贴身侍奉老将军的乔意爹皱眉道。

    “可是那崽子又胡言乱语张狂,气着姐了?我回去跟他娘一起好好收拾他,姐放心。”

    “不不不”,红涟吓得直摆手“我们好着呢,只是我,我想他这么聪明,跟着我大材用。”

    老将军笑不可支,弹她的脑壳“你什么时候细心起来了?不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乔意不了,为了以后管理红府,该学做事了,但学东西和跟着你两不误,不当职的时候可以学,辛苦点罢了,他父亲就是这么过来的。”

    乔意爹点头称是,红涟垂头丧气地回去继续面对死气沉沉的屋子。

    不知道当晚乔意回去父母身边他们跟他说了什么问了什么,第二天开始,郑乔意恢复了巧笑倩兮的模样,得心应手地伺候她,却始终不提那一晚出格的□□。

    他们都在慢慢长大,郑乔意天生嗓音条件好,爹娘为他有一技之长让他学戏,学戏苦,他原不爱练,此后倒爱上了,经常哼曲儿,做活儿的时候身子摇着,手势摆着,红涟刚开始笑话他,渐渐抬眼瞄他的时候越看越心痒,那晚的记忆太阴影,她内心有愧,只幻想,不碰他,也纠结什么时候纳他做妾比较好,要不要纳,怎么和文清交代,她今生认定陆文清这个人了,文清不喜欢乔意的话,她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进门。

    所以日后,红涟给郑乔意的权限逐步增大,放任他年纪轻轻坐上了全府仆人总管的位置,呆了一辈子的姑姑嬷嬷们都得让他三分,算是补偿。

    红涟思考,要不是那日看见乔意裤子上几点血,猛地念起少年情缘,血气方刚破罐破摔把他收了,还不知道会装傻充愣耽误他到何时。

    想来他对不起的男子太多,今生今世都还不完。

    搭住整理书桌的手,握紧,扯过来,对面男子惊呼,半个身子撑在矮桌上“将军?”

    “这时候了,还叫我将军吗?”

    男子一滞,眼里铺天的欣喜,试探地喊“……妻主?”

    “乖,好相公。”

    郑乔意眼眶中有了水气,晶莹晶莹的,说不出感动还是熬太久终于熬出头的解脱。

    红涟把他拉到怀里揽着,刮了一下鼻子“你可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他捂着嘴连连点头,泣不成声,红涟百感交集,把玩着他的头发,放柔声音“乔意,终归我对你不住,你是我屋里抬出来的,偏房又是头一个,院子你自个儿选吧,怎么打点,请泥瓦匠,房间布置,挑哪个下人跟去都随你,现在就开始归置,三月后奉茶行礼正好住。”

    没等郑乔意消化完,红涟继续说。

    “还有一事,欣儿学管家需要时间,你多辅佐他,顺便帮衬文清分些事情过去,红府你管熟了,很多事还是你方便处理。”

    “是,我一定多多照应正君,这也是乔意应当做的,只是……”

    他哆嗦了一下“侧君那边,怕。”

    “文清不是那样的人”,红涟知他忌讳什么,心里烦,没好气地说。

    “是,是乔意的错。”

    他头埋得低微,她心软了软,重新握住他的手。

    “别怕,有我。”

    其实他们三人认识时间特别久,相处时间特别多,邂逅文清以后红涟隔三差五耍赖求母亲带她去国公府做客,或开宴宴请陆府的人,甚至爬在老将军背上挂着要跟她一起上朝,好见到陆母。从一个厌恶宴席上事多不愿参加聚会的人变成知道哪个官员要举行宴会就眼神发光。

    红涟没有父亲,不能跟父亲一起参加男眷们举行的聚会,所以眼巴巴看着机会一次次流失,差点害出病,老将军哄,骗,吓,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不顶用,就是要和陆公子见面,躺在地上嚷叫,方圆十里无人畜鸟兽敢上前。

    红将军无奈,只得和陆国公先行亲近走动,把同僚关系发展成密友,她们世代结交共辅朝政,早先就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一文一武相互欣赏,只是朋友类别不同,私下游玩,吃酒,家中拜访这种事不常往来而已。

    红将军人热情,单独邀请陆念箴几次,陆念箴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一来二去关系建立起来,陆念箴知道红将军英年丧夫,留一幼女无兄弟姐妹,可怜,自己家子女多,所以陆念箴常照拂红涟,请她来家里玩儿,后来回想,这对母女另有所图,竟让她把自己儿子给搭进去了,得不偿失!

    正是那时郑乔意跟着一块结识了陆府的人,最熟悉的就是陆文清,乔意跟红涟,琦阑跟陆文清,主子说话的时候他们俩就在身边照顾,一起参与游戏,帮主人把风。

    陆文清不喜郑乔意做派不是一天两天,觉得他心眼多,巧舌如簧,清水搅混水,无事生非。他们中琦阑一点,乔意最大,红涟文清不许他们跟着的时候,回来琦阑总红着眼睛。一起游戏的时候,尤其其他姐妹兄弟一起,乔意能找准时机会插话抢风头,吸引人注意,他擅长活络气氛笼络人心,八方讨好不得罪,会示弱,主子们争执吵架全靠他来规劝周旋,做得滴水不漏,外人看了只会喜他称心。

    单陆文清说他是装的,红涟为难,说乔意就那个样子,而且我怎么没发现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虚假,他在红府好好的,长辈们都夸他,陆伯母陆伯父不也夸他吗?你姐姐还说他伶俐,

    陆文清嫁入将军府,与这对主仆日夜相见,更加发现郑乔意的多面性,有头有脸人物面前笑靥如花,说话语调转三转,奴才面前一副雷厉风行利强悍儿,唯他独大。老将军仙逝,他爹娘不在,郑乔意装也不太装了,主子面前也敢咄咄逼人制衡其他下人,这时候红涟已经跟乔意发生过关系了,打马虎眼说红府需得有一个威慑力强的,家主不在时震住下人才行,陆文清一听便听出倪端,冷笑,“我早说他是你房里的,你不认,罢了,你无须解释,我心已明”。

    “你明什么明?我跟他没关系,主仆朋友的交情。”

    “通房交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常陆文清也懒得管他,无视就好,奈何郑乔意造作一流,每随红涟来一趟流云轩,颌首低眉的样儿,一开口斟酌再斟酌,找好多磕磕绊绊奉承话当前缀,不知道的全以为侧君在给他脸色看逼得他这样呢,气得陆文清胸闷,还发泄不了,不然郑乔意唯唯诺诺的反应能把人气死,这厮接待贵客时,好话信手拈来,怎么到了流云轩舌头就打结?且必得当着红涟的面才打结,红涟不在他来传话说事,嘴皮子利落得什么似的,一个意思千种转弯,就是不让你舒坦。

    流云轩的人都不喜郑乔意,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似的,没的也说成有的,还爱挤兑流云轩里原陆府的下人,昭儿淼儿深受其害,把郑乔意列为红府四害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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