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集市并不大,但已是这附近最大的集市了,距‘残月山’只有百八十里,是‘残月山’周边最象样的集市了。
这里再过去就相对荒僻了,只有稀落小镇,**烟村了。
集市虽不大,但地理位置却不错,紧挨着官道,除了附近的居民,行商过路的人也不少,所以这个集市还是比较繁华的。
街上有各式的店铺,有卖瓷器的,有卖鲜货、干货、蜜饯的,有卖衣袍饰品的,还有卖女人的妆粉香盒的店铺,大市里有的店铺这里几乎都有,只是数量很少而已。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虽然已是近晚饭时间,但初秋时节的白天还比较长,天色敞亮,街上行人往来还是有一些。
这是林弃儿多年来第一次离山庄远行,他很喜欢街上这样的氛围,这可比闷在山庄臭哄哄的马园里好多了。
就在林弃儿的东看西看的时侯,一个高瘦的蓝衣人从他身旁走过,腰间挂着剑,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包裹包得不严实,能看到里面是花花绿绿的女人衣裙。
一个男人拿着一包女人的衣物,这让林弃儿有点好奇,目光不由得随着这个人背影跟了过去。
这人走到旁边一家卖饰品的店铺前,脚踏进门槛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他,忽然回头和林弃儿对了一眼。
这人二十七八年龄,五官端正,但面色阴冷,眼神很凌厉,就象一把匕首炸出的光芒,竟让林弃儿生起了眼晴一痛的错觉。
或许因为林弃儿看着年轻,眼里又没有恶意,这人看了一眼后转首进了店铺。
林弃儿也收回了目光,但刚才的一对眼间,他已觉出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两人继续前行,林弃儿的目光又被街上的景象吸引了,若不是花灵焰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进旁边的饭店,他都忘了来这里是吃饭的。
两人上午从“天风山庄”跑出来后,一路奔逃,到这会都没吃过东西,肚子里空空的,现在花灵焰一提醒,就有了饥饿的感觉。
两人进了饭店,马也被店伙计牵入后院喂料。
天色尚早,饭店里人还不多,只有几桌客人,伙计领二人落座后,花灵焰便开始点菜了。
等菜的过程中过,林弃儿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人搀着一个老妪走了进来了,看样子象是祖孙。
这个老妪头发花白,躬着身子象一张弓,在青年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跑堂的上前招呼,两人点了几样简单的莱肴,便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侯。
一会林弃儿他们点的菜上来了,用菜的过程中又陆续进来了好些人,其中有多个带刀佩剑的江湖人士。
这几个江湖人士进来后相互打量了一下,也看了林弃儿和花灵焰两人一眼,然后便都把注意力偷偷集中在老妪那里。
这让林弃儿感到奇怪,不由得也看向老妪那一桌。
老妪看不出异常,但青年人似乎有一些紧张,虽然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但还是被林弃儿看出来了。
这又让林弃儿的好奇心上来了。
虽然林弃儿没有一点江湖经验,但以前师傅讲江湖轶事的时候,说过一些江湖上的伎俩,易容打扮便是其中一种。
林弃儿仔细地观察起了老妪。
老妪虽然弓着身,弯着腰,但仔细看去却比一般老太婆要高大不少,而且老妪从进来开始没有说过一句话,林弃儿觉得可能是她怕别人从声音中听出破绽,故而一言不发。
林弃儿想去看她喉结,喉结也能看出男女,但老妪驼着背,弓着身,喉结早被下巴和衣领挡住了,林弃儿就去看她的脚,因为一般的女人从小都要裹脚的,但却看不到她的脚,老妪缩着脚,被拖曳下来的粗布裙遮住了。
但这也同样也可说是一种欲盖弥障,林弃儿几乎已确认这老妪就是一个男人化妆成的。
这人看上去就象一头穿着衣服的大黑熊。
大黑熊手里提着一把巨大的刀,这把刀没有鞘,刀宽得象肉铺里的砧板,刀背也有砧板那么厚。
店里的人都看到这个人了,跑堂的当然也看到了,这人就象只洪荒巨兽,跑堂的已吓得忘了上去招呼。
饭店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被这个人震憾到了。
大黑熊笔直走到一个江湖人士桌前,手上的刀往桌子上一扔,“咣当”一声,桌上的菜碗酒碟都震得跳起老高,桌子也发出“嘎吱”的声音,好象随时会塌掉一样,这把刀看着至少有百来斤重。
那个江湖人士脸色已经有点发青,黑熊却看也不看他,扫了店里一圈后,声如闷雷般道:“我是‘残月山’‘狂云峰’的穆雷,来这办事,识趣的赶快滚,不滚者死!”
花灵焰听到他这样说,轻声对林弃儿道:“师弟,这人‘残月山’的,我们不走留下来看看。”
林弃儿道:“嗯!既是‘残月山’的人,那愈发要留下来看看了。”
店里好些人已经起身走了,几个江湖人士走得比其他食客还快,因为他们比那些食客更知道穆雷的厉害。
一会功夫走得只剩三桌人了,林弃儿这桌和老妪这桌,还有一桌是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老妪这时已站了起来,在青年人的搀扶下就要往外面走。
穆雷却忽然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宋老铁,你打扮得象朵花,再坐坐,让我好生瞧瞧,为你我可是赶了百余里路。”
听他这一说,老妪僵住了,青年人脸色变得惨白。
穆雷不理两人,转首看向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看到两人后,穆雷目光一凝。
这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
穆雷道:“你们是‘钟氏双煞’?”
这“钟氏双煞”是两淮道上有名的大盗,残酷嗜杀。穆雷虽没见过两人,但这两人特征太名显,穆雷还是一下就想到了他们。
两人同时答道:“不错。”
“没想到你们两兄弟两赶到这里了,”穆雷道:“你们不走吗?”
一个汉子冷冷道:“我们为什么要走?”
另一个汉子接着道:“这里可不是‘残月山’。”
穆雷道:“你们两兄弟真有种!”
一个汉子道:“不管有种没种,只论有能无能。”
一个汉子又接道:“天下财物,有能者取之。”
穆雷咧着血盆大嘴道:“好!好!好!”
穆雷一连说了三个好后,不理他们了,对着林弃儿这边道:“你们两个小崽子又为什么不走?”
花灵焰气冲冲道:“我们来吃饭的,饭没吃好当然不走了,你算干什么的?一来就要赶我们走。”
穆雷不由得一怔!
往日光凭自己的名号就能令人闻风色变到望风而逃,刚才没震退钟氐兄弟也算情有可原,现在连这个小姑娘都震不住,实在丟脸丢到家了。看来自己该常出来露露名号,否则以后可就没人知道江湖上有我穆雷这么一号人了。
花灵焰又道:“你这头大黑熊莫不是脑子有毛病?人家想走的你不让走,我们不想走你却反而要赶走。”
穆雷听到花灵焰称呼自己为大黑熊,怒极反笑道:“好!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你在这里等我,等下带你回山上好好调教调教,叫你忽生忽死的,哈哈哈!”
说罢随手就抄起了桌子上的刀子,轻巧得就象捡起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