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六国仙侠录 >第十五章 返太安
    当代周皇即将退位,夺狄之战早已开始,太安城暗流涌动,三位皇子各显神通,四处拉帮结拜,凝结一气。

    顾百川的挑明也代表着上德书院可能站在孔新安的身后。

    先前之所以未有人出门迎接,正是因为不知孔新安立场如何。

    哪怕你是一位圣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杀人。

    可要是因为贸然站错了队伍,以后等某位皇子得势,落得一个无缘砍头,白白丢掉一身荣华,实在得不偿失。

    可现在两位圣人的有意交好,这其中所代表着什么,恐怕任何一人都想的出来。

    得推崇者便可得天下!

    有些人已经坐立不安,为自己错过最佳的示好机会捶胸顿足。

    更有人想要死马活医,早早等在门前,摆足姿态,弯腰都快趴到了地上。

    可依旧未能让那位老人停顿一步,甚至看上一眼。

    踏入皇门,走到那处百阶石梯的登龙台,景成虎昂首而立,弯腰作揖道:“孔师,周皇在御书房等候,您自行前去即可。”

    佝偻老人踏上阶梯依旧走的很缓慢,追溯以往,不禁有些感伤。

    几十年前是先生带我来此,几十年后变我独自一人。

    十阶石梯便有一人昂首伫立,目视前方,手握长枪。

    那位头戴帝王冠冕的白发老人周鸢早早站在门口,负手远望,微微拱手,表达了十足敬意,“孔师长途跋涉还未休息便被我请到宫中,我实在有愧。”

    孔新安一言未发,坦然受之。

    崇阳国有国规,圣人万物不怯,地位于天子平等。

    吴鸢望向孔新安,有些感慨不已,叹道:“数年未见,云烟往往,实在变化的太快,不如先进屋说吧。”

    二人皆是一头白发,可孔新安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反观周皇,老态龙钟,行步间很是吃力。

    进屋之后,孔新安慢慢关上了房门,二人坐定,周鸢推出一块令牌,先是开口,“太安城集贤书院以前都是由你家先生掌握,现在你来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孔新安正襟危坐,面色严肃,不假思索接过令牌。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此行所求之一。

    周鸢满脸温和笑意,点了点头,“孔师,要不要听一些唠叨话。”

    孔新安双手虚握放在腿上,正色道:“周皇直说便是。”

    周鸢长叹一声,浑浊眼内深邃悠远,笑道:“崇阳国以地界分为八州一城,中有太安,东有宣州,沧州,西有苏州,阜州,北有泉州,宁州,南有锦州,江州”

    周鸢说到这里顿了顿惆怅道:“这片天下六国称雄,兴神国,龙武国,崇阳国,三国相连,东有滦东,西有乌元,西柔,可东西两侧毕竟隔着深海,路途遥远,并无战乱发生。我深知天下大势,必有一争,我们崇阳国本是礼教之邦,无心争战,可也不能束手待毙,当作羔羊。”

    “从数百年前兴神国便有意吞并天下,化六为一,形成一统天下的独权局面,先从打闹到如今愈战愈烈,愈陷愈深,我们虽在北方安置平天剑宫,可意在守城,无意攻城。据我所知西边的乌元国或许已经俯首称臣,不仅各种联姻,更是每年朝拜,所以现在形势有些微妙。”

    孔新安揉搓着令牌,淡淡道:“是怕二国联合,先取龙武,再攻崇阳?”

    周鸢点了点头,“有那么一方面,唇亡齿寒,如若有必要,我们还可能需要出手帮忙。我也私下派谍子不停打探龙武国北方边境的消息,事实确实如我们所料,龙武国北方战火燎原,更是节节败退,据说最北边的一个大州现在已经寸草不生,雷鸣四起,夜夜亮如白昼。”

    孔新安沉吟半响,喃喃道:“兴神国确实实力高上一些,哪怕西有乌元联手,我们只要有心助于龙武,胜负应该还在五五之数,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隐情吧。”

    周鸢眯了眯眼,手指不停在桌上敲击,“有心力不足。你也知道,这种争斗平民几乎无用,去了只能被割草,除了在北边宁州的平天剑宫,我国整体由修士编制的只有三支大军,怀远,定国,虎狼。定国军驻扎太安城周围边界,怀远军已经正在前往龙武国,至于虎狼大军除了分布各州以外,主力现在还几乎都在南方。”

    孔新安深知此事,坦然道:“北方战起,南方既有人崛起称雄,如果我没记错,那人名叫雷啸,数十年前见过一面,倒真是一头搅世蛟龙也。”

    周鸢干脆将手放下,仰倒在靠椅上,脸上万般唏嘘,“我周鸢愧疚难当啊,治国无方,修行资质低下,靠药瓶子堆出来一个不伦不类,雄心未有,就想让百姓真正过上一个平平安安,为了那一天,我足足硬抗了百余年,可到头来,山外凶虎犹在,家中盘踞蛟龙,这等事都做不好,一辈子真他娘白活了。”

    孔新安将令牌悬于腰间,双袖飘摇,眼神坚毅,拱手道:“周皇之事,乃是天下之大事。”

    躺坐靠椅的迟暮老人猛然站起,眼中闪着泪光,“圣师可愿助周家一臂之力!”

    腰别戒尺,悬有白玉令牌的佝偻老人摇了摇头。

    周鸢长呼一口气,倒坐在靠椅上,像是飘摇的稻草,无神无根,“是了,是了,圣人教诲天下本就是最大的好事,再让其深陷”

    可这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道厚重嗓音如巨龙撞钟震落老人双泪齐流。

    只见那人起身而立,衣襟无风自摆,双手抱拳于身前,朗声道:“我孔新安不为自身,不为周家,只愿为天下百姓博得一个安宁舒适,博得一个天下公正,为此身死不悔!”

    周鸢泪流满面,起身弯腰作揖,哽咽道:“圣师无愧于其名也!”

    他以袖遮面掩饰了几分尴尬,放下袖管哀叹道:“我人之将死,膝下三子无一人成才,孔师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如若胆敢否定你的意见,皆可杀之。”

    后半夜,头戴帝王冠冕的老人望着远去的背影,久久立在登龙台之上。

    满月皎洁如玉盘,星辰点点如棋子。

    那个白发白脸的老宦官站其身侧,轻声道:“周皇,夜深了,歇息吧。”

    老人仰头呢喃道:“以前不信这个,可只有将死之时才会生出一丝念想。”

    他转头看向白脸宦官,指着星空露出一丝微笑,“你说,我死了是不是也会化为其中一子,于天上俯瞰人间?还是说真的有人以此下棋?”

    老宦官俯首不语。

    “你啊,还是胆子太。”

    老人拍了拍宦官的肩膀,爽朗笑了起来,留下一卷帝诏,转身慢慢返回屋中,于门前止步,回首笑语。

    “六子,以后麻烦你了。”

    低头的白发老宦听到这个早已隐藏在岁月里的称呼,顿时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于深夜之时,一道道龙钟撞击回响整个太安城,如巨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震颤不已。

    周鸢含笑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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